聘礼
老太太目光霎时深沉了几分,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茶盏落在案几上响起沉闷的声响。
盈月在旁看的兢兢战战,姑娘怎么今日这般老实,虽说嫁妆数量越上乘也好,可也不能在府中老君面前如此直勾勾的说,岂不是明摆着惦记这杨府的东西。
杨灵籁依旧昂着头,乌黑瞳仁中清晰倒映着老太太的模样,像幼孩孺慕一般,仿佛把一切都压了上去,赤城极了。
“祖母,也觉得这是三娘非分之想?”
话语中含的几分试探老太太眸光微转,叹了口气。
“罢了,先坐吧,没兴得在外轻省,反而在这受了累。”
“老身这才回府不到时日,你就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也是仗着喜欢你才胆大的很。”
杨灵籁吐了吐舌头,提着裙摆十分听话地坐到了案几对面,也知道自己这算计的有些过了,便斗着胆子拉住了老太太桌边的袖角,左右摇摇晃晃,语气甜得发腻。
“三娘笃爱祖母,才想叫您帮帮三娘。”
“吕公子的母亲觉得是三娘算计了他,明里暗里针对您也知道,进了那等大宅子,三娘也心中发憷,想给自己留些余地,可母亲她也不太看得上我这小小庶女,生怕叫旁人赶超大姐姐,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老夫人瞧她支着头便将东西算计的明明白白,眼神有些促狭。
“得了,到如今知道装可怜了,那大鱼都叫你给捞着了,真差些东西?”
杨灵籁猛地坐直,一双明眸亮的吓人。
“怎的不差,祖母您积累到现在身价定是比府中要高,如此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在寺中待半月就是半月,还有您那些金首饰可比三娘这门亲实在的紧。”
“再说,三娘也不想差了面子,外头说的,茶馆里唱的,可把咱们杨家编排的紧,定是不能再生了笑话。”
老太太在她殷勤的注视下还是摇了摇头,“府中中馈皆在你嫡母手中,让我这个老婆子开口定是要生事。你父亲是个明白人,倘若他张口给了,便是真的给了,相比求我,倒不如去叫潘氏好生与你父亲道明。”
“祖母怜爱你在杨府活的不容易,你这些小心思也能平常心对待,只这一事却不是我做主,贴补上祖母自不会少了你,至于剩下的也得你自己去使力。”
……
走出寿安堂,已是繁星闪烁,各处院落前的琉璃灯都还亮着,被风一吹,灯火交相呼应,显得格外清冷。
盈月跟在杨灵籁身后陪了一整日,前因后果还算明明白白,只是想起依旧有几分惋惜。
连着不知叹了多少次,终于叫杨灵籁给听清楚了,她回头将那愁眉苦脸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眸中闪着惊愕。
“盈月,你家中出事了?”她蹙了蹙眉,不会真的很麻烦吧,耽误了好事可是罪过,又不好太过薄情,摆了几分样子,“若是真的有难,不至于闷在心里,你家姑娘小气,但对你还相对大方些,能使银子便使银子,使不了便去寻人,你别这样整的我像要日落西山一般。”
既惊诧又嫌弃,既温情又为难。
好在盈月是个阴谋过滤机,有什么便答什么,惶恐否认,“姑娘误会了,盈月就是有些忧心您的嫁妆,老太太都不肯帮您,那还能去求谁?”
“哦,你说这啊。”杨灵籁松了口气,扬唇上前摸了摸人的头,“你这脑瓜子还真是锈住的。”
盈月因这动作抬了抬眼皮往上看,恰逢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襦裙,眼白翻出来的模样更像是黄色小傻鸭,乐的杨灵籁笑了又笑,差点直不起腰来。
“姑娘我就是一个庶女,祖母是这府中的老太君,我们二人本就没多少交情,难不成就因为捧了几句好话便什么忙都帮啊,你可想的太简单了。”
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她在前盈月在后,恰好风景正好,温度宜人,一路都没什么人,只剩下两道声音在风中一问一答。
“那可怎么办是好?”
“没有答案也不一定是坏事,可能跟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一样吧……”
隔日,镇国公府
吕献之在祠堂中待了不下十日便被王氏叫了出来,老国公吕雄关带着妻妾也正赶了回来,一大家子堆在屋内满满当当。
这不是吕家第一次聚在一块讨论婚事,上一次是大房嫡长子求娶护军统领的嫡次女朱氏,整个堂中却有些难言的安静。
吕雄关盯着这个孙子目光带着审视,两人除非年节等一些极其重要的场合几乎见不到,一是他去江南时日久,二就是二儿子夫妇逼人逼的太甚,小小年纪便送出去拜师不着家,后又去了书院日日不得见。
这孩子倒也当真聪明,比之他父亲强上不少,可惜只是个文才。
国公夫人冯氏最先开口,言语祥和,“算来已是将近十月未见,九郎也长得这般高了,到了要成家的时候,时光不追,倒叫咱们祖孙俩分别这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