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在第一次见面时,江篱就曾震惊于牵衣的美貌,只不过那时牵衣太过阴鸷,如同淬了毒的美酒,美则美矣,让人不敢接触。
眼前之人是不一样的,她介于江大春的率真和柳絮的稳重之间,介于理性与感性之间,就算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同牵衣站在一起,任凭谁都不会认错。
江篱将石头放在桌上,四转看了眼空旷的四周,试探着道:“你刚才说你在这里待了许久,一个人的话多少会有点无聊吧,你没有想过培养一个种树的习惯吗?”
因着江篱的话,女子也抬眼忘了圈只有草皮的周边,淡淡笑了笑,她应当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周身萦绕着药香,尽管强打精神,眉眼间仍可见些许疲态,或许是真的许久未见人了,她目光珍惜,一直静静的看着江篱,只把江篱看得有些不自在,才善解人意的转了转目光,道:“我生性是个很懒散的人,除了睡觉吃饭,并没有想要培养其它癖好的打算,你怎么问,是因为牵衣种起了树吗。”
她长长的叹了声,眼中焦点虚虚投向远方,语气已是释然的道:“这么多年,她还在追着心中的执念不肯放下啊。”
执念两字直接拨到了江篱脑中的弦,这分明是在做题的时候看到了参考答案,江篱打起精神,故作疑惑的啊了一声:“她的执念是种树?是因为要种了树才能砍树去做玉簪扇?”
江篱自认为话题还算严肃,却不料对方听完竟笑了起来,如同听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笑就停不下来,江篱不知道她为何笑,觉得她可能是关久了,乍一见着人有点兴奋,为了不让她尴尬,便也干干的陪着她笑,直到女子眼角沁出泪珠,笑意堪堪停了下来。
“真是好干净的灵魂,难怪阿玉愿意带你回来。”女子拭去眼角泪珠,将下巴撑在手上,带着未尽的笑意道:“柘塘现在的阵法全乱套了,你能走到这里,肯定也花了不少心血吧,是比赛就会有终点,有终点就有奖励,如果你把我这里当成终点,那给你点奖励也是理所应当,不用试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跟你说。”
她大概很久没说过这么长一段话,说着有点喘不上来气,有风灌进肺里,她低声咳嗽了起来。
说是花了不少心血走到这里,江篱听得还怪心虚的,她这一路上都是跟在展望屁股后面躺赢而已,就是手里边这块关键的石头,也是展望拿给她的。
江篱心虚的笑了笑,给女子倒了一杯茶:“我不是坏人,只是好奇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跟你有关,是吗?”
女子挑挑眉:“我还以为你最先会问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江篱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人家聊这么半天了,连名字都没问,她一时有点尴尬,捂住发烫的脸道:“你好你好,我叫江篱。”
“江篱……”女子接到江篱的茶,边喝着,把这两个字呢喃了两遍,柔声道,“我单名一个秋,你可以叫我顾秋。”
江篱总觉得氛围有点尴尬,得了顾秋的名字,想也不想,直接恭维道:“好名字好名字。”
“好名字?”顾秋轻轻的呢喃了一声,欲喝的茶水顿在唇边,将毫无血色的唇浸湿了一点,“春天是万物萌发的季节,夏季是万物旺盛的季节,冬季是万物储能,厚积薄发的季节,只有秋天,是万物萧条,属于死亡的季节,江小姐,我的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她是世上最恨我的人,为我取这个名字,本意是想我像秋天一样死掉,可惜,她的愿望落空,纵使我的人生坎坷,我仍旧活到了现在。”
顾秋轻轻的笑着,眼角弯弯的,两颗俏皮的虎牙随笑意若隐若现,她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样的事,好似是释怀了,又好像没释怀,苦涩的药味从她身上飘到江篱的鼻子里,江篱不自觉砸了砸嘴,她本该震惊于顾秋透过江大春的壳子看到她灵魂的事,却不知如何半点反应不过来,思绪全跟着顾秋走了。
“幼时我懵懂不知事,收养我的阿伯宽慰我时,也会夸赞说这是一个好名字,然后借着这个开头,跟我说,天底下的父母,没有谁会真心抛弃辛苦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是有自己的苦衷不得不丢下我,她要丢下我,或许比我更痛苦,我那时太小,看不懂阿伯眼中的慌乱与怜悯,所以,我信了。”
“其实我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你把它当成奖励来让我说,那说一说也没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柘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没有一步一个的陷阱,也没有错综杂乱的法阵,这里只有一个村子,民风淳朴,跟着日月交替耕作……”
直到,顾秋的母亲来了。
凡农作必然会遇上个把天旱的年份,那几年不巧,年年干旱,庄稼颗粒无收。
在村中人人自危的时候,顾秋的母亲如同圣女下凡,降下了整整三个月的雨,村民无以为报,为她修建了一座庙,立了石身,日日烧香供奉。
顾秋的母亲得知这件事之后,毁了石身,推翻了庙,召集村民,跟他们说,此处不远有座大别山,山上有她祖上镇压的魔物,现在她回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