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晨光熹微，欧阳筱窝在被子里翻了两遍身，又一次伸完懒腰，她终于懒懒地起床了。

昨夜被陈哲陈升抓着好一顿审，她不想他们担心，更不想她娘和几位舅舅知道她遇险，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见色起意。

谁知两人竟没有半点迟疑，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气得欧阳筱当场丢下两人回了屋，连玉兔都没去看。

今早她特意比平日起得早，就想趁着众人还没起身先去马棚转一圈，谁料刚开门就被门前跪着的身影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雕花木门也适时发出一声吱呀脆响。

“小姐。”

翠香蜷着身子跪在门前，也不知跪了有多久，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在欧阳筱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挺直了身子。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单薄的身子一直颤抖着，像极了小路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羔，旁人见了定会心生怜悯，可欧阳筱却只感到浑身冰凉。

她早已吩咐青草将她安置到外院，可她却能连夜跪到她房门前而不被她察觉，如此手段，她既有心，丢在外院也是无用。

“起来吧，再有下次直接发卖出府。”

翠香苍白的脸上露出欣喜，灰败的眸子点燃希望，她刚要磕头谢罪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都瘫坐了回去。

欧阳筱淡淡地看她一眼，换做以前她定会伸手去扶。

“先下去吧，这几日就不用过来伺候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几日有青叶伺候着就行。”

她还没想到妥善处置翠香的办法，目前只能先按兵不动，不过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只留她一人在身边。

青叶是她从西北带来的丫鬟，以前只负责打扫房间，现在正好提上来。

翠香低垂着头，眼里露出疑惑，她偷偷看向欧阳筱，片刻后收回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

欧阳筱满意地点头，正要转身离开，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又立刻蹲身回到翠香面前。

“昨儿离开时，谢世子要我好好答谢他，你觉得我送什么东西比较好？”

“京都的女娘都送什么给郎君，我若随便挑挑会不会不太好？”

欧阳筱脸上带着兴奋的光芒，与其费力散布她和谢长卿的谣言，不如直接挑明了告诉翠香。

如此不仅效果明显，还不用担心谣言太盛惹得谢长卿出手打压。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欧阳筱，翠香一边嘲讽欧阳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边却也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小姐不用担心，奴婢跟着以前的主家学了不少，您不如把这事交给奴婢来办。”

世家大族最是体面，谢长卿清雅如谪仙，这般人物定然更加受不了低俗污秽之物，她只需稍微夹带一点有意思的东西进去，她将再难入他眼。

……

武国公府

谢长卿随手甩出手里带血的长剑，在长剑即将落地的刹那焰一飞身接住，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

焰三恭敬地递上月白丝绢，转头吩咐人处理尸体。

谢长卿手执丝绢细细擦拭指间鲜血，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绕月白丝绢，如同打着光的白玉，温润无瑕，丝丝血红悄然浮现，夺人心魄，偏生他的主人一脸淡漠，连个眼神都没有留下。

“世子，这已经是第十二批探子了，我们是不是要……”

自从明禄寺一行过后，府上突然多出许多探子，而且全都是冲着他家世子来的，依着世子这两年的性子不可能毫无作为才是。

“不急。”谢长卿将带血的丝绢丢入炭盆，火星瞬间吞没了血污的月白，焦糊的味道刚起就被风吹散了。“欧阳筱呢？”

“──”

焰三瞪大眼睛呆楞着抬头，将欧阳筱三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谢长卿在说什么。

“欧阳姑娘这会儿应该在铭湖，听说她舅家来了京都，这几日应该都在陪着舅家几位表兄游玩。”

幸好他之前让焰十二去调查欧阳筱，今早刚得的消息，错不了。

“陪人游玩京都？”

“正是。”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焰三眼珠一转，偷瞄了一眼神色莫辨的谢长卿。

“前几天欧阳府给世子递了拜帖，可世子向来不见外人，门房就做主给挡了回去，不过他们好说歹说还是留了一箱谢礼，如今还在外院放着。”

“抬进来。”

赭红色的箱子，大小能装下一个成年人，是京都比较常见的货箱。

下人打开箱子退了出去，谢卿长随意地扫了一眼，都是些寻常玩意儿，还不如府里赏赐给下人的东西精贵。

放在最上面的一副画轴瞧着倒是挺精贵，画面选用千金难买的海南蛟纱，这种纱不仅薄如蝉翼，质地还极为细密，即便是京都权贵也没人舍得用它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