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情
老旧楼区,走廊灯光昏暗,月光影绰。
叶细雨目光发直,只见面前男子眉弓深邃,冷情眸,双眼皮宽纵,柔和些许冷意;鼻挺窄长,在一侧脸颊落下几何阴影;人中明显,菱形薄唇,没有胡须。
叶细雨抓过钥匙,松出口气,问:“你是谁?”
他很坦率,语调又缓慢:“蒋知州。”
叶细雨迟疑,蒋姓在沪西市代表着身份,自己只是普通学生,十八年里唯一接触过的蒋姓还是妈妈生前的男朋友——蒋叔叔。
蒋叔叔人到中年,儒雅翩翩,可不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叶细雨退后贴住门板,与他拉开距离,不至于太过仰视,接着问:“所以,你是?”
“我是蒋伯华的儿子,陈绣阿姨是你母亲吧?”他眉宇间添了些认真,“不用怕,我受父亲所托,来接你回去。”
他是蒋叔叔儿子?怪不得总感觉熟悉。
叶细雨记得母亲葬礼那日,蒋叔叔看她可怜,曾提出接她回家的想法。
但她拒绝了,不为别的,蒋叔叔心地善良,自己不愿意利用善良。毕竟两人非亲非故,她也有手有脚,不过是往后生活辛苦些罢了。
蒋知州似乎没什么耐心,并未给她多少思考时间,忽然俯身贴近,叶细雨立时便嗅见微苦气味。他侧着脸,干净鬓角逼近眼前,她整个人不由得麻痹僵直,手中钥匙被勾走都浑然不觉。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叶细雨瞪着他,咽下唾沫,十分震惊。
蒋知州抬臂撑开门,擦过她肩膀走进房间。
“哎……”叶细雨急忙转身跟进去。
这幢老楼像位被时代抛弃的老人,开灯还需要拉线,蒋知州从未见过这种老旧方式,还在墙上摸索开关。
叶细雨站在门口,伸手拽下灯线,咔哒一声,不太清晰的灯光照亮这方天地。
蒋知州扭头盯着灯线,浮出好奇神色,走两步过来,伸手拽住灯线试了试。
叶细雨眼前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她有些局促,打断他说:“你要喝点水吗?”
蒋知州将灯泡拽亮,脸上浮出丝笑容:“好呀。”
“那你先坐吧。”叶细雨低头,侧身走过。
他好像对这里一切都很好奇,正单手插兜,仰头观察那半剥落的墙皮。
叶细雨本想烧水,看见这一幕便停下动作,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谢谢。”蒋知州接过,坐进沙发。
叶细雨也过去坐下,见他握着水,犹豫下说:“这水是刚拿出来的,不脏。”
蒋知州将目光从房子陈设上收回,拧开瓶盖喝一口,冰山似的表情融化一些:“抱歉,我只是比较好奇,没有其他意思。”
叶细雨抿唇淡笑,为他解释好奇,说:“楼上水管裂了一直没有修,水沁下来就把墙皮泡脱了。”
蒋知州点头,将水放上茶几,视线看过去,“先简单收拾下课本,其他东西就不要了,父亲都已经为你打理妥当,今晚跟我走吧。”
他态度比先前热了些,不再那么冷冰冰。
叶细雨没有犹豫,拒绝说:“多谢蒋叔叔好意,可我没法心安理得接受……”
“我知道。”他从容打断,“细雨妹妹,我今天任务就是带你回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等见到父亲与他说一说,相信他可以解开你的心结。”
“嗯……我没有心结。”叶细雨垂眸,双手无意识揪在一起。
他手臂搭上沙发,嗓音变得低柔:“细雨,我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郁郁寡欢,直到遇见陈绣阿姨才不那么失意,没想到陈绣阿姨因病去世,他参加葬礼回家后病到现在,药石无医,如果陈绣阿姨的女儿能来蒋家,我想他很快就能痊愈。”
叶细雨抬眸,纠结道:“可我对蒋叔叔的好受之有愧。”
他朝这边偏头,眼尾微狭,笑意在嘴角扩散,说道:“你帮父亲恢复健康就是对蒋家有恩,蒋家报答你,何来的愧?”
叶细雨感觉有哪里不对,可他的话没什么错。仍是不给她反应机会,蒋知州朝她伸出手,语气亲切:“细雨妹妹,以后叫我知州哥哥。”
他身上似乎有种让人不能拒绝的魔力,叶细雨犹豫道:“如果我能让叔叔病情好转,妈妈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好似一场仪式,叶细雨握住他的手,其手指如竹节,淡蓝色血管自腕心延伸入掌。这只手忽然用力握紧她,叶细雨懵住,被迫随他一起站起身。
蒋知州微笑说:“时间不早了,走吧。”
叶细雨抿唇,抽回手,点点头。
-
蒋知州带女孩回到蒋家,只见天幕下小白楼灯火通明,在铁栏门口便能望见窗后佣人忙碌的身影。
他下车,看见女孩背着书包,如弯折的柳条,令人于心不忍,便伸手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