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闻笛
笑,没勉强,担心蚊虫多,咬了她,便叫她先回房。
祈香心下一喜,起身就走,上楼正好碰到薛若痕下来。看他样子,似乎并不想见她。
“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若痕脚下一顿,没看她,想装作没听见,与她错身而过。
祈香打量左右没人,拖住他,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礼部的周侍郎原本没死,是你动了手脚?和谈也是你做的?太子传怎么回事?你写的书么?”
薛若痕两手负在身后,目视前方,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祈香气得双目圆睁,这些变故搅得她惶惑不安,罪魁祸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压着怒气问:“为什么?”
“为什么,”薛若痕瞥她一眼,冷笑,“太子妃以为呢?”
他将“太子妃”三个字咬得极重,祈香原还不懂,稍一琢磨便回过味来了。
薛若痕被她的表情刺痛,闭了闭眼,哑声自嘲道:“我穿成了阉人。”
祈香理解他的痛苦,可事已至此,重活一回已是恩赐,执着于改变不了的事实毫无意义,“阉人总比死人好。”
薛若痕偏过头去哼了一声,显是不以为然。
祈香瞪着他,他既以内侍的身份活着,便说明他亦认同活着更重要,否则醒来的那一刻,他便会放弃。可这与他搅乱剧情有何关联?
薛若痕面上有片刻茫然,“贺兰晏登基后会杀了我。”
祈香对薛若痕这个角色没多少印象,只记得皇帝身边有些宠信的近侍。
“你想阻止他登基?”
薛若痕未置可否。
祈香在他脸上看出几分心灰意冷后的不管不顾,急道:“难道没别的办法么?强行改变剧情什么后果,你也看到了,周侍郎和苹州都消失了!”
薛若痕冷冷望着她,“你担心贺兰晏?”
祈香简直想翻个白眼:“贺兰晏是男主,他登不了基,整本书兴许会崩掉,届时谁还活得了?”
薛若痕没吭声,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祈香不懂他发什么疯,虽苦恼说服不了他,想到至少弄清楚了是他在捣乱,心里还是松快了些。她没好气地问了句题外话:“你怎么来的?”
薛若痕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迟疑片刻,低声道:“你提完分手后第五天,出了车祸。”
祈香怔了怔,她不知道。
薛若痕心下了然,他的死,孟家想必会低调处理,她那些朋友恨死了他,便是有人得知他的死讯,也会瞒着她。
“你呢?”
“猝死,”祈香想起来还有气,看他一眼,“那天之后我没饿过,吃饭也不香,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后来熬了几天夜,加上没吃饭,就不行了。”
薛若痕想是心中有愧,双眸低垂,薄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开口。
祈香却是不吐不快,“都怪你骂我贪吃像猪,让我落下了心理阴影。”顿了顿,又道,“师兄喜欢别人,为何不直说?你若早些告诉我,也不必闹那么难看了。”
薛若痕冷冷望着她,又是分手那天的眼神。
错的明明是他,他还一副她欠了他的样子,祈香才不理,自以为已经很大度,想想又问:“皇帝为什么像你?还有淑妃,和你的新女友一模一样。”
薛若痕冷冰冰地回了句不知道。
祈香待要再问,见谢千峦上来了,忙对薛若痕使了个眼色,转身回房去。
***
窗外一钩新月,月与星皆淡。
祈香背对贺兰晏躺着,一直没睡着,等稍稍有了些困意,忽听窗外传来幽幽的笛声。凝神听了会儿,发觉曲调有些耳熟,继续往下听,才道是幼时外婆哄她的那支催眠曲。再一想,师兄会吹笛子。
贺兰晏还没睡熟,伸手将她揽过去,含糊道:“此曲可像纨纨沐浴时爱哼的小调?”
祈香自是矢口否认,这笛声听着呜咽一般,哪里像催人入梦的佳音?
师兄性情越发古怪了,想是一时接受不了内侍的身份。天之骄子一夕沦为宫中内侍,落差之大,可想而知,这内侍还面临被新帝诛杀的命运。
朦胧夜色中,祈香翻了个身,想问贺兰晏能不能放过薛若痕,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太子殿下演技太好,以至于她险些忘了他是什么人。
笛声不知几时远了些,不仔细听,已听不真切,又像是吹了一夜。
次日下楼用早膳,却没见着薛若痕,谢千峦说天未亮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