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更多糖
八皇子时,贺兰图酒后宠幸了一名宫女,帝后自此失和,贺兰图不再顾忌,接二连三地纳新人入宫。后宫妃嫔无数,皇后无意争宠,贺兰图已多年未留宿奉坤宫。
祈香心道皇后娘娘是个干净人,可惜误入了帝王家。指望皇帝忠贞何其之难?她因此最是厌恶男子多情风流。贺兰晏的两个哥哥,一个没参透他母后的心思,风流好色,为其母所不喜,未能立为储君,一个懂了却难以自持,暗中于外宅畜养姬妾,册立后被废,贺兰晏先是不近女色,娶了他母后为他选的太子妃后又专宠太子妃一人,每一步俱是投其所好。
天虽热了,祈香还是吩咐闵娘子煮了碗姜汤。闵娘子是个妙人,问过祈香,才舀了两匙“琥珀浆”化在姜汤里。
贺兰晏正喝着姜汤,他父皇的旨意来了,大意是太子夫妇成婚后尚未接受外臣、命妇的朝贺,闭门思过暂且作罢。贺兰晏听旨时亦惊亦喜,领旨谢恩更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传旨内侍一走,他便坐回榻上,神色如常地端起茶碗。
祈香心底直呼殿下好演技好算计。
这朝贺宴想必是皇后的意思,皇帝的人刚走,奉坤宫的刘公公便来了,宴席支出由皇后私库贴补。前些日子,皇帝以近年宫中耗费甚巨为由,颁旨缩减开支,一应事务从简,朝贺宴原本没打算办。
祈香心道老贺兰着实脸皮厚,自己佳丽三千,奉养所费不资,他的太子才娶了一个太子妃,却连一个朝贺宴都不许办。
贺兰晏放下茶碗,向她一笑:“纨纨这姜汤很是可口。”
祈香笑笑,“殿下喜欢就好。”转过头去,那笑便没了,凭他这根狗舌头也尝得出好赖?皇帝不厚道,太子殿下也非省油的灯。
朝贺当日东宫须设宴待客,膳食有庖厨预备,祈香没管。她既要靠糖攒下出宫的钱银,自然得费些脑筋,朝贺宴便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届时各桌都上些糖块,看反响如何,倘若有人问起,正好搬出神尼那套说辞。
原书设定的缘故,宫人们没吃过糖,野蜜也不怎么甜,是以头锅糖乍一尝才喜欢。麦芽糖甜度还不够高,她有些拿不准,担心销路难以打开,多试试,心里才有数。
麦粒、糯米都是现成的,一回生两回熟,长芽发酵闵娘子一手包了,待到熬糖才要祈香出马。扯糖是份苦差,这回做得多,一大块糖趴在案上,祈香叉腰看着,有些犯怵,正琢磨叫几个内侍搭把手,贺兰晏打起帘子进来了。
“纨纨又在制琥珀浆么?”
祈香心下一动,笑道:“殿下,臣妾这回制的是金瓜冻蜜,可用作喜蜜,殿下可还记得臣妾提过的南都神尼?神尼曾说,在她的家乡,民间新婚夫妻若是合制喜蜜,开宴时分发,便能夫妻甜蜜,白头偕老。”
贺兰晏只道杨氏心思单纯,连这无凭无据的妄语也信,转念又道,她兴许是想讨个好彩头,与他长长久久。
“纨纨可是要孤与你合制此蜜?”
祈香摇头,“殿下金尊玉贵,自然做不得这粗活,有臣妾就好,殿下去忙吧。”
“纨纨且等一等。”贺兰晏说着便转身出了门,没片刻折返,肩上挂了襻膊,将两只大袖收拢至上臂处。
他将闵娘子三人打发出去,问过祈香如何扯这喜蜜,便动起手来了。
“殿下,喜蜜粘性大,不易抻拉,可要叫些宫人给殿下帮个手?”
太子殿下自诩有千钧之力,并未答允,竟真是凭一己之力将清透的琥珀色糖块反复抻拉至了绵白顺滑。
祈香见他并不吃力,很是吃惊,她从小便看老师傅们扯糖,深知扯糖不易,太子殿下瞧着却是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实不枉他风雨无隔地早起舞剑。
他倒也出了些汗,祈香捏着帕子在他额上轻轻按了按,由衷道:“殿下当真是英武神勇!”
贺兰晏笑笑,没作声。及至最后将那糖扯至拇指来宽、长到仅凭一人无法托住,才让闵娘子几个进来了。敲糖是他与祈香。
这回做得多,宫人各得了一块。祈香又叫芳姿领着婵儿并其余几个宫女,将糖块用小瓷盒分装好,给各宫送了些。
东宫的宫人们高兴得跟过年了似的,性子急的将冻蜜一口吞了,鼓着一侧面颊,有些则是咬下一小块便将冻蜜包起来,收在袖袋内,抿化了,再拿出来咬一口。廊下走动的,庭院里侍弄花草的,殿内洒扫的,无不是微微笑着。
贺兰晏见祈香忙着分糖,没留意他,才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酸胀的手臂,低头见案几上的糖盒装了冻蜜,随手捡起一块,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