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拜
兰恩宁眉头皱了一瞬,下一刻便握住她手腕,拉着她往闺阁走去,“叫韶华过来给你梳头。”没瞧见丫鬟的身影,他突然一顿,摇摇头:“罢了,我来。”
好好的梳什么头,还要亲自动手?江稚鱼满脸困惑,小声提醒道:“恩宁,女儿家的闺阁不能随意进出。”
兰恩宁脚步一顿,缓缓松了手,他怎么突然没控制好自己,失了礼数。
“不过我们已订了亲,无伤大雅。”江稚鱼突然凑到他面前,莞尔一笑。
又来。兰恩宁连忙退后两步,匆匆别开眼,他许是觉得羞赧,声音竟轻了下去:“我只帮你梳个发髻,你这样不好看。”
……
江稚鱼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他打理自己的长发。
兰恩宁怕弄疼她,刻意放轻柔了动作,待他梳好发髻,已到了晌午。
正值刑部尚书带着夫人从娘家回来,膳房已备好午餐,差了丫鬟过来通知。
兰恩宁迅速挑了几个发饰替她戴上,在她眉心一点朱砂,而后细细观赏一番,才满意的收工了。
江稚鱼打量起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松松的拨丛髻,几缕微卷的碎发懒洋洋的贴着鬓角,左右两边各别了朵祥云钿,发髻上簪了根珠翠蝶赶花钗,眉心轻点朱红,眉目清扬婉美,娉婷袅娜。
未来夫婿的眼光着实不错。她眉眼弯弯,笑如和煦春风,看得他心情大好,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姑爷,小姐,该用膳了,老爷和夫人正等着呢。”韶华站在门外伸长了脖子瞧,小姐仰脸对着姑爷笑,姑爷亦回应,好生令人羡慕!
这次换了韶华来传话,江稚鱼也不好意思再拖延,牵住兰恩宁的衣袖便往外走,不忘吩咐道:“韶华,你将我放在院子里的画卷收好,晚些送去姑爷府上。”
“呀,晃晃呢?”江稚鱼回头去寻雪貂,雪貂贪玩,可千万别跑去别人家院子里了。
“在那。”兰恩宁眼尖,指了指绣球花丛中那一道白影,“还在玩发带。”
江稚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雪貂把发带缠在了尾巴上,打了个松松的结,她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好生聪明,看来是丢不掉了,我们先去用膳。”
“先前倒未发觉你如此爱笑,甚是可爱。”
“嗯?我平日是爱笑的,只是前些天凶了些许。你听到我审讯的话啦?”
“嗯,判若两人,不过你与岳父大人的作风很像。”
“我也觉得。其实我最初没有承袭官位的想法,之前流民闹到了刑狱司门口,我和阿爹被他们围着唾骂,事后阿爹并未追究,还替他们洗刷了冤案。我当时是很生气的,甚至想打他们一顿,阿爹因此训斥了我很久,他说下级官府办事无能,错判了数起案子,百姓四处寻求帮助却无人理会,愤怒无奈之下才闹上了刑狱司,我们应该宽容大度,秉公执法。”
江稚鱼无奈一笑,接着说道:“后来我领着韶华悄悄去探望了那群百姓,他们生活的实在太艰辛太惨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难受。”
“阿鱼。”兰恩宁停下脚步,温声唤道,他抬手抚上她的眉眼,似是想要把她紧皱的眉头抚平,“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不想让岳父大人阻止,那便做出成绩给他看。”
江稚鱼眨了眨眼,点头道好。下一刻,她猛然反应过来兰恩宁改了称呼,眼里不禁流露出惊喜,“我以为你要一直叫我江小姐呢。”
兰恩宁摇了摇头,道:“先前没想好叫你什么。”话锋一转,他好奇道:“你那日当真对秦氏小儿用刑了么?”
“当然没有,我事先跟幼浮说好了,装模作样吓唬吓唬秦氏罢了。”
兰恩宁哑然失笑,那他好像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人?
刑部尚书见人迟迟不来,便和夫人一道去寻,好巧不巧便撞见了这一幕,尚书大人本无心听墙角,夫人硬是留下他,遂把方才的事听了个一清二楚。
尚书大人漫不经心评价道:“两个小家伙相处不错。”
岂知夫人赏了他一个板栗子,“我让你听的难道只有儿女之间的谈情说爱么?”
尚书大人嘴一瘪,捂着头哭丧着脸:“我只听见了他二人谈情说爱!”
夫人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揪住他耳朵,气呼呼道:“装!你信不信我今儿就砍了你那一院子花草树木!”
父女俩一个德行,爱演,爱养花草。
提到心爱的花草树木,尚书大人刹那间怂了,立即脸一正,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道:“夫人放心,我绝不会阻拦闺女参加科举考。”
至于考上了嘛,他不得使点绊子磨练磨练她!
夫人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但仍是不悦:“还有呢?”
“还有什么?!”尚书大人心里一惊,惊呼道。
难道我想做什么都被夫人摸得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