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楼
永徽二年,阳春楼建成,天子特设其为招待外宾之所。值每月一巡检,天子携六部尚书、侍郎巡视阳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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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正鸣,夜空中还缀着零星的,浅浅的星星,府中已点亮了一盏盏灯。
今儿天子携官臣巡视,刑部尚书于天未明时起身,赶着天刚破晓,乘车赶去了皇宫。
人走后不过多久,江稚鱼也梳洗罢,打着哈欠进了膳房。
尚书夫人瞧这父女俩一个起得比一个早,不禁嗔怪道:“你阿爹急着去上朝,你早起做甚?”
江稚鱼耷拉着眼皮,只“啊”了一声,并未答话。
她暗自腹诽道:确然起早了,好困好困。
夫人挑了只大包子夹到她碗中,说道:“觉得困倦,吃完早膳再回房睡会儿。”
江稚鱼点点头,咬下一口热腾腾的包子,待饥饿的肚子舒服了些,才慢悠悠开口:“去探望秦氏。”
夫人手一顿,眼里流露出不赞成的目光,她略微思索一番,语重心长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关怀秦氏,你阿爹既已还秦家公道,此后之事便与我们无关。阿鱼,人可心善,却不能愚善,秦家人有手有脚,完全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耕耘重振家业。你总是为秦氏提供物资,反倒使得他们想着不劳而获,庸庸碌碌,实在不可。”
一席话毕,江稚鱼微微低下头,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夫人低低叹息,一道秀丽的秋波眉皱起了波纹,她觉得江稚鱼太过心善,管得太宽,如此下去,必定吃亏。
今日给予秦氏帮助,明日秦家人或许便恩将仇报,往她身上捅刀子。
“阿娘,我只是想向他们证明阿爹是个好官。您说的我记住了,今日便去最后一次,往后我不会再管秦氏。”江稚鱼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是她操之过急了。
尚书夫人舒缓了神情,温言道:“你阿爹为人如何,不需要我们去向旁人证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心里自有判断,你只管好好念书提升自己。”她又舀了碗羹汤推到江稚鱼手边,“光吃包子噎人,喝点汤。”
江稚鱼立即尝了一口,笑眯眯夸道:“阿娘厨艺渐长,可以当厨子啦。”
夫人心情好了些,也随之而笑:“吃你的去,早些忙完早些回来。”
用完早膳,江稚鱼回房补了个回笼觉。
及至辰时,红日彤彤,朝霞透过窗楹,穿过轻薄的纱帐,刹那间照亮了视野。
江稚鱼不适地眯了眯眼,正欲起身,丫鬟便端着水盆进来了。
“小姐,我猜这会儿你该起了,果真醒了。”侍奉她的丫鬟名唤韶华,年纪小她两岁。
江稚鱼坐在榻上发呆的一会儿,韶华已为她净了手,眼里开始慢慢恢复清明,她反应迟缓地应了声,随即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江稚鱼似是想试试手感,遂对着虚空耍起了招式,让韶华看得目瞪口呆。
她细细打量起自家小姐来,少女十七八岁年纪,面凝鹅脂,唇若点樱,上着花缬碧落蓝衫子,下着海波纹莲红裙,乌黑的长发绾成低垂的灵蛇髻,簪上一根竹节羊角簪,一支黄粉色珍珠缠花发钗点缀发间,手腕上戴着只藕粉色和田玉手镯,犹如清水芙蓉般清丽可人。额边几缕碎发慵懒的垂落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偏偏却喜欢舞刀弄枪!
做个温柔端庄的大小姐不好么?!
韶华木着脸道:“小姐,您这是出门打架么?”
江稚鱼边走边把玩着匕首,面色如常道:“你怕什么,匕首用来防身罢了。”
韶华嘴角一抽,讪笑道:“可长安城内有哪户人家像小姐这般拿在手里玩的呀!刀剑无眼,小姐还是小心些。”
“好。”江稚鱼表情淡淡的,却是凑到韶华面前,蓦地拔出了刀鞘,韶华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闭上眼,迅速抬手捂住了手,急急喊道:“小姐莫吓唬我!”
江稚鱼“噗嗤”一笑,把匕首收好塞进了荷包。“好了好了,该出发了,走罢。”
另一边,天子与官臣皆身穿常服,先后巡察了知县、知州,随后又体察了民情,一路走来,官宦无怠惰之态,相比上月的情况,高宗较为满意。
众人暂时留在百姓家中歇脚,品茶论道,舒缓身心。
高宗说道:“如今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但不能有丝毫懈怠,部下官吏且勤政,尔等身为上司,更应鞭策自己,以身作则。”
话锋一转,高宗道:“江爱卿,令爱蕙质兰心,胆略兼人,不知可你有想法,令令爱入宫陪伴公主左右?”
刑部尚书眉毛狠狠一抖,忙接下话:“小女爱舞刀弄枪,何来蕙质兰心一说,陪伴公主身侧恐怕不妥。”
这丫头在外又做了什么,竟引得陛下注意!
众臣纷纷向刑部尚书投去好奇的目光,众所周知,江氏只育一女,此女不同寻常家闺阁小姐,整日往外跑,替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