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红与白
云禧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才发现他竟是连兔耳朵都显了出来。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埋在她的肩窝,眼泪一股子一股子的流。
她才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才好。
从毛绒绒的耳尖开始顺着他的发梢一路向下轻抚着少年发抖的身子,云禧学着像小时候那样安抚他。
火红的枫叶被框在方方正正的大门外,敞开的门扉灌来一阵安静而狂躁的风,枯叶临地起舞,掉落在塌下的红绣鞋里。
人最禁不住的就是突如其来的亲昵,而云禧最禁不住的就是别人哭。
尤其眼前之人还是她用心培养的玫瑰。
“阿姐还记得澜之吗”
莲玉蹭在云禧下颔,看似勾人又娇柔的动作,声音却冰寒到了极点,字语落下之时空气凝结而成冰刃都差不多都抵在了少女的后颈脖处。
又来了。
云禧算是发现了自从这小子成年后,是越来越“锋芒毕露”了。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少女耳垂之下,怀中的兔耳少年从她肩窝处离开抬起了头。
额间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一块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少年红着脸,一双眼睛暴虐又执拗,眼尾是一道妖冶到深沉的艳红色。
像喝了假酒。
云禧不合时宜的猜想到。
待他将手撑在了云禧背后的墙上,一张皎若芙蓉的面孔彻底暴露在少女的瞳孔中,她才彻底愣住了。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穿到汤池时那个便宜丈夫吗?!
这何得是记得澜之啊?!
*
“先生,我们就真的这样放着那瑶池主去闹吗?”
“那你去阻止他”坐在窗边看书的周辞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指了指架在门口的长枪。
穿着官府的小侍郎望着远处火势渐渐远去的枫山打了个寒颤“哎哟,我算哪根葱啊”
“那位不是先生的师弟吗?”
他小心的瞅了一眼看书的男子。
“我们七宝塔向来没有长幼尊卑那一套”周辞和放下手中的书“闽清城的火灭了吗”
“那是当然”
侍郎回应道,心底又是唾弃了莲玉几十遍。果然是祸星,搁哪儿哪儿生灵涂炭。还硬生生的打乱了他回京的时间。
“那金家那边……救还是不救?”
“现在时候还早着呢”点了一柱熏香,周辞和悠然自得的说道。
“隔柱香的时间你便领兵去枫山吧”
“啊?我呀?”
小侍郎接住兵符,刚咽在喉管的水差点都没呛出来。
“我?去抓那畜牲?”
“畜牲都叫了,这有什么不敢的”
“不是,先生您都不是他的对手小的,小的哪敢啊”侍郎被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郭侍郎别怕呀,我有说让你去擒的是莲玉吗”
*
漂亮潋滟的东方骨与记忆中那个身穿喜服的红衣男子慢慢重合。云禧不自觉的伸手触及他的皮肤,少年羽睫上的泪珠随着眼眶的颤动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别怕我好不好”
“不然你还要嫁给谁”
“我不想要你喜欢别人”
.....
“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阿禧”
‘顺颂时祺,秋綏冬禧’
回忆不合时宜的如浪潮般侵袭她的神经。
连挂在脖子上白色绒条上的桑格花都一样,还有少年腕上随着动作泠泠作响的山鬼钱。
她怎么会在一次相逢时就没想到呢,或者说她怎么能在他还是孩子时有着相似的眉眼时就没想到呢。
少女错愕的神情被莲玉一一看在眼里,双目相望时,复杂而带着浓烈追忆色彩的目光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又是那种表情。
少年的上齿磕在自己的下嘴皮上都渗出了血。
{你以前是不是成过亲}她倒是先有了动作,无声的吐出几字,唇齿一张一合,许是又怕他看不懂,连忙牵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又划了几笔。
迫切极了。迫切到竟然都不怕他了。
.....
“你想吃这个?”莲玉不动声色的反握住少女的手,指了指渗在自己嘴角的血,伸手便揩在了少女的下唇。
云禧:???
她觉得他一定是喝了假酒。陌生的血腥味染上少女的舌尖,让她止不住咳了好几下。
“就这么嫌弃我”
似乎是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寥落的笑声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松了对她的嵌固,顺带好心的帮她理了理胸前凌乱的衣角。
小兔子耸拉着耳朵,不知道是不是云禧有滤镜,她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可怜。
这算个什么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