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才女
裴瑟从尚云楼回裴府时,天色已经沉入黄昏。几簇白鹭从炊烟袅袅的古坊青瓦丛之上打马而过,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纵横交错的水道旁几十万户明黄色的灯火陆陆续续亮了一整座闽清城。
小厮接过她手中的蘸水糕,走过长长的栈道,到达前厅时果不其然便看见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娇娘抬着手被罚跪在地上。
橡木制的戒尺从妇人手上一下一下跌打在少女掌心的嫩肉上。
“玉楼春煮生了,差味。”
老妇人一边处戒着自己膝下的小孙女,一边皱眉抿了口嘴边的茶。
“老夫人舌苔灵敏,昨个雨露少,今日煮茶时晨露少了怕涩了味便少煮了些时间。”
绿衣婢女站在一旁帮妇人扇着扇子垂首解释道。
“你是个机灵的,生的总比涩了毁了整壶茶好。”
“你说是不是,泱妹子。”
杏花绿枝,红鲤碧波,刻满精美浮雕的木梁上一盏盏素雅古朴的木头灯,古早雅致典雅的苏式园林中屋檐下是热气腾腾的佳肴素斋。一片祥和景象,唯独了跪在地上受罚的少女。
她眼眶红红的,对着自己祖母的质问,一身冰肌玉骨的娇软模样,掌腹上才受了几轮戒尺便血肉横飞,红肿得不像了话。
但楚楚可怜的面容下却长了一双极度不服输的眼睛,眼圈再红也硬是不让一滴眼泪流出眶中。
“二妹妹不会说话,祖母问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裴瑟走进前厅,找了个最近门的位置落了座,撇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小娇娘。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己祖母罚这个绿茶精罚得这么重。
从二十年前京都咒女案的大火,父亲因擅自囚困皇室带罪死在了皇城里,裴家便一步步败落了。
除了在京都做酒楼生意的大表哥可以尚且扶持闽清偌大的家族,闽清裴氏早就是一个只剩华丽外表的空壳子了。
祖母为振兴裴家,让这个年老的贵族在闽清尚有一席之地,便早早的安排了二妹妹与京都南下的新兴贵族联了姻。
“泱妹子,你从小是最聪明的。小到琴棋书画,大到宅院礼训你是样样精通的,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废了。你是故意逗趣你祖母吗?”
老太太收回戒尺,撑着桌檐坐到了自己位置上,还是忍不住发问,扶额苦笑。
她一手培养的献给金家的好苗子,请了最好的私塾先生养出来来的书香气,拿着最好的花酿补药养出来的雪肤骨,用了她多少心血啊,除了一张我见犹怜的皮囊还在,一夜之间便什么都废了。裴老太太忍不住抬头望天。
老天爷是非要废了裴家不可吗。
少女跪摊在地毯上,趁着老妇人坐下的机会连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歪歪扭扭的摊坐着,豪放不羁极了。
灯火朦胧,影影重重,错杂的光影从裴瑟脸上划过,她垂帘不动声色的打量到地上的女孩。
她确实和以往不同极了。
裴家庶出的二小姐,裴老爷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六岁那年被裴家从乡村接回大宅院,因为一副好皮囊被老夫人相中,精心培养成了裴府最出色的联姻工具。
相貌柔和,野心极大,总爱和裴瑟比些有的没的,自尊心又强,在她眼里是出了名的典型绿茶精。
如今确实大不同了。
对了,还是个哑巴。
如今的废材花瓶模样,不知道会被主母以什么条件“卖”给那些新兴贵族。
*
“你又被罚了?”
高墙粉黛,青苔碎瓦。在穿着对襟花褙子的少女在一片黑暗中推门而入之时,一直精瘦华贵的黑猫从案上跳了下来,从容优雅的走到了少女面前。
{别说了}
少女对它打着手语,慢悠悠的点亮了案上的煤油灯。
她真的无语死了。自己刚开始穿到这个身体时还在感慨终于在有生之年穿到了一个大美人的身体里,自己受的苦也算是没白受了。
可还没等她高兴完,铺天盖地的宴会表演,茶会诗会便如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像她浇来。
她才终于发现原来闽清第一才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颇有一种吊车尾的差生穿到学霸身体里的无力感。
这不,果不其然翻车了,将第一才女的名丢了个尽。
“云禧。\"
“确实没想到你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一点才艺都不会。”
黑猫舔着自己的爪子,萤色的瞳孔在灯火下闪闪发光,像一颗上等的绿宝石。
{放屁。穿成花时我会自己给自己调肥料,穿成医师时我学会了基础的治疗医术,穿成铁匠时我还会打铁呢!穿成皇室公主....}
{...我学会了养弟弟。}
{至于现在,我至少学会了打手语。}
云禧闷声向地上端坐着的黑猫比划到。描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