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话说凌奉淮当上都转运盐使司已十年有余。
当年凌老太爷突发恶疾,命不久矣,想尽办法收买关节,才保上凌奉淮接替自个儿的差事。
毕竟这官职着实富得流油,谁也不会想要便宜了外人去。
而凌奉淮也算是不负他爹的期望,稳稳当当做了下来,甚至比凌老爷当年干得还要风生水起。
这里有不少裴忠蔺的关系在。
身为巡盐御史,职责便是监察盐运使的。
可裴忠蔺和凌奉淮甚是投缘,两人臭味相投,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故而上下沆瀣一气,搞来不少银子。
因此才有了裴凌两家谈婚论嫁之事。
只凌奉淮三品官身的嫡女,要许给五品下峰的七品儿子,原心里多少有点疙瘩。但看在裴忠蔺对他手中盐、漕、边务皆放任不管,又觉女儿嫁得不亏。
可如今两家退了婚,好些闲言碎语便散了出来。
譬如凌奉淮眼界忒低,惧怕巡盐御史到这般地步,不惜卖女求荣,做小伏低至此还被退婚,真是金陵笑柄。
又传之所以退婚,是因凌奉淮贪心大起,坏了道上规矩。而裴忠蔺劝说不成,遂才有了龃龉,凌奉淮索性撕破脸皮。
当然也有人说是凌佳蕊下不了蛋,才叫裴家退了货。
总而言之,裴凌两家退婚的事,如连日暴雨,忽然来袭,且后劲十足,成了朝堂散值后官僚们最爱调侃的谈资。
大有越说越过的趋势,叫凌奉淮气恼之极,索性告了几日病,待在凌府不出了。
风言风语是听不着了,但不代表没人说,凌奉淮想想就气,拍案大骂:“哪个王八羔子在外乱嚼舌根!”
魏氏嫌弃一眼,不咸不淡道:“都是凌府的闲话,还能是自家传出来的?还当官呢,动动你的猪脑子。”
凌奉淮虽不上朝,仍穿了朱色朝服,围了条金镶白玉腰带,他立在门廊里头,双手叉腰,肚子高高挺着,看着气性颇大。
“别堵着门。”魏氏要出去,扯一把玉腰带。
哐啷,玉牌子掉了下来,摔碎在地上。
“你看看,你看看!”凌奉淮怒蹬一眼,“好好的腰带也被你弄坏了,还我是猪脑子?你才是猪脑子,母猪脑子!”
魏氏也不让,她踢开碎玉跨出门槛,揶揄道:“就是母猪脑子,配你也只用的上半个。不就是个破玉嘛,家里少你腰带了?”
走出两步想想又回头,“为了这点破事都不上值了,看把你出息的。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肯定是裴家吹的风呗,你不想想,不是说你立身不正,就是讲蕊儿身子不好。说来道去,都是我们凌府的过。总之啊,谁惹的你,就去找谁,少把外头攒的火,发到家里头。”
凌奉淮立在门下,闻言也不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末了宽袖一挥,进了屋。
临星阁里,凌佳蕊正歪在塌上想事,魏氏进屋了才惊起,端正坐好请了安。
魏氏也不怪,从玄雀手里接过托盘,递到凌佳蕊面前,“看看,这些都是最时兴的花样子,你挑几个,好叫人给你做婚服。”
凌佳蕊凑头去看,祥云鸳鸯纹,两指掀开一层,下头是凤戏牡丹纹,随手抓了几层再看,五福添喜纹,不解道:“都差不多,何况我的喜服不是早都制备好了,怎么又做新的?”
托盘摆到茶案上,魏氏坐下来,细细地看:“傻丫头,婚都退了,喜服怎好再用,肯定是要裁新的。”
“又没穿过。”凌佳蕊嘟囔。
“总之是不吉利了。”魏氏抽出一块尺头,拿给凌佳蕊看,“这个好,金凤呈祥。”
凌佳蕊斜一眼,不情愿道:“有点浮夸。”
“你这什么话,喜服当然是越打眼越好。如今楼将军是五品官身,能穿。”魏氏抚上金线,越发觉得满意,“不错,绣在缂丝或是云锦上该是不错的。你喜欢哪个?”
“都行。”
魏氏拿不定主意,“那便都做,做成了再给你选。”
“还是母亲对蕊儿好。”凌佳蕊嗲声道,实则对喜服什么的,半分也不在意。
“那是自然,你那臭爹是靠不住的。”想到这里,魏氏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啦?”凌佳蕊起了兴致,坐直了身子听。
“没事,就是被同僚说了闲话,让他去,是他活该。我早就告诉他,这种事要先下手为强。他非说裴忠蔺同他称兄道弟,不会背后嚼舌根的,你看看,这打脸了不是。 ”
凌佳蕊心下一喜,脸上隐隐露出笑意。“那和楼家的婚事,他松口了没。”
魏氏摇摇头,“这两天他在气头上,等你退婚的风声过去了,我再去说道。你放心,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也就是早点晚点,我同姜氏都说好了。”
“还是母亲对蕊儿好。”凌佳蕊又说一遍,越过茶案搂住魏氏肩头,后者憋不住乐开了,嗔怪道:“忒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