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其二)
过这枚轻飘飘的毽子,顺手揣在怀里,含糊地向摊主道了声谢,在大伙儿艳羡的目光中,艰难地挤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毽子在怀里放着,徐二狗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和先前在光王府被许沅君一脚提来砸中自己的那枚毽子比较起来,这枚毽子显得又轻又小,没有几两分量。若换了旁人,势必一眼就能看出这两枚毽子中,不是一枚缺斤少两,分量不足;就是一枚加了铜板,分量多了。
偏生徐二狗自小痴迷武艺,会走路起就与棍棒刀剑为伍,竟从未与伙伴有过踢毽子的体验,是以毽子应有多重,能踢多高,他一概不知,只当是寻常之事,就此撂下不提。
徐二狗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留下的骚动仍在继续,人们信了这家摊主的承诺,争先恐后地挤到他面前,想要参与套圈。人声渐远,城门渐近,徐二狗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出城。
“侠士且慢。”一位形容清癯的男子信步从医馆走出,拦住了徐二狗的去路。
徐二狗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好不容易忍住一拳揍上去的冲动,面目狰狞地没好气问道:“做什么?”
男子走近徐二狗身旁,扑面就是袭人的药香,徐二狗以为他是名药童,谁知他一开口,谈的却不是医道:“某乃相士卜算子第十八代孙卜灵,仰慕侠士英姿,特来为你相上一面,无偿。”
几日不来西市,如今这儿做买卖的风气变成这样了?徐二狗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先是免费套圈,现在是免费相面,如今的生意人,都不想着赚钱的吗?徐二狗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也不想费神去弄懂,他粗暴地甩开药香男子殷勤伸出想为他看相的手,二话不说径直就往城门走去。
那男子也是奇怪,尽管徐二狗这般对他,他仍是不计前嫌,朝着远去的徐二狗喊话道:“侠士,你面相带煞,今日不宜出行。若真要出门,你的克星主西,千万别往西边去。”
倘若徐二狗不是一心急着出城,能稍微停下脚步正眼瞧一瞧对着自己胡搅蛮缠的青年;又或是徐二狗本人不这么缺乏识别人脸的能力,能够记得自己最近见到过的面孔,那么他就会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这个死乞白赖想要为他相面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这些日子频繁进出光王府为光王看病的大夫——李少赓。
若他的记性再好些,能够记得三年前见过的人的话,他就会记得,刚才套圈摊位上,打扮得不中不洋的那位摊主卸去脸上滑稽的装扮后,分明和当时萍水县衙里的一名捕头共用一张面孔。那名捕头就住在美人地,住在陆婉母女的隔壁,他们俩人打过不少次照面。
当然,对于现下的徐二狗而言,这些都是后话了。他对于自己已经陷入的困境一无所知,正如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危局。
此刻,李少赓在徐二狗身后吼得拼命,他的话传过人群顺利进到了徐二狗耳中,徐二狗对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半吊子看相人说的话半分也不相信。再说了,西市西市,顾名思义,自然位于长安城的西边。徐二狗从光王府出来,贯穿西市,到达的最近的城门自然是位于城西的金光门。
出城不往西边去,难道还舍近求远地在长安城里乱晃,等着京兆府的人把自己抓起来吗?徐二狗不屑地嗤了一声,阔步挺胸,来到了金光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