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邂逅

许卿羡从酒肆出来，方才斗蛐蛐输了，此刻她有些神情不虞。

她上了步辇，想着自己刚输掉的银两，有些肉疼。

“这从长安调来的耍影人近来名声鹊起，公主殿下可有兴趣看上一看？定不会比之前的差。”她身旁的小厮倒是会察言观色，讨好般询问。

许卿羡未开口，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她没有拒绝，只从那纱幔中伸出白皙柔荑来，轻飘飘一指，腕间的翡翠东珠软镯微晃，伴着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戏台子的方向走去。

路人纷纷侧目视之，这长公主许卿羡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况且北疆屡屡来犯，她作为公主一点不着急就算了，每日还想着如何寻欢作乐。

她从步辇而下，行人难窥其真容，唯有引路的小厮可见一二。

只见彩绣辉煌，恍若画中仙。锦绣绯衣，贵不可言的华美，盈盈一握楚宫腰，一身正红色襦裙似桃李芬芳，旖旎娇艳。

富贵迷人眼。

许卿羡倚在栏前，自有丫鬟在其左右举扇替她扇风，琼浆玉液，鲜果蟠桃摆了一桌，可她神色恹恹，提不起胃口。

“什么曲儿本宫没听过，不知带本宫来这里做甚。”话虽如此，许卿羡还是将目光转向台中。

许卿羡下意识还是期待的。她本身对戏曲并不甚感兴趣，可是她的故人打小便对皮影戏异常喜爱。

而今故人不再，她则以戏代故人。

表演开始，耍影人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戏曲人物，不见真容，指尖转绕，傀儡灵动，跃然纸上，一边用曲调唱述故事，其声清冽，似山间之流水，又如润玉，谦然有礼。

同时配以琵琶玉珠走盘之声，更有清筝缭绕，钟声杳杳，场面十分热闹。

有客听的入神，如灌美酒，沉醉其中。一曲终，余音绕梁，满堂喝彩。

许卿羡散漫的拍了拍手，心间却波澜不惊，精妙绝伦的表演不足让她觉得稀奇。

眼角余光撇见那耍影人退场，那人的侧颜好看的紧，同她之前所见的伶人大不相同，她登时来了几分兴致，微扬红唇：“快带来瞧瞧。”

她身边的人见她笑了，连忙应“是”，不消片刻，方才的耍影人便被带了上来。

听小厮说他名江祈年。这人衣冠胜雪，穿着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江祈年低着头，顺从的叩首行礼，被许卿羡打断了，她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伸手摸向桌上的瓜子：“抬起头来。”

她倒要瞧瞧这人是个什么模样。

江祈年缓缓抬头，他的五官俊朗到妖冶，雌雄莫辨的容颜映入眼帘，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眸中带着风情万种，倒是和他的穿着大相径庭。

“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她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眸中沾染几分惊艳不作假。

许卿羡很是满意，让丫鬟赏了那提议来看皮影戏的小厮。

虽说表演她不感兴趣，但江祈年真真是罕见的美人，她这趟来的也算值得。

恍惚间她觉得面前人有几分熟悉，似是故人。他腰间挂的玉玦更让她眼熟，她欲看个清楚时，却被衣袖挡了。

“公主谬赞。”江祈年不觉冒犯，反是笑笑。

许卿羡淡淡收回目光，对上他的视线，江祈年的眼睛很漂亮，潋滟得像是海水一样，却又看不到底，幽深而又神秘，让人猜不透他。

罢了，不若带回府好了。

“不日便是元贵妃的生辰，你可愿将这皮影戏演与元贵妃看。”她虽是询问，语气却带了不容置疑。

许卿羡既生了兴致，便由不得江祈年去做选择了。

“贱民自是甘愿的。”

许卿羡微微一愣，见他答应的爽快，旋即笑了，起身拂袖而去：“当真有趣。”

而她身侧的丫鬟徐步走至他面前，低声说：“收拾收拾，随公主回府。”

江祈年格外顺从，只是下意识回首望去，戏台在灯火阑珊处，如他初来时一般歌舞升平，沉浸在烟雨中，像一座仙山楼阁。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表情变得愉悦。

“江先生看着不像是大盛人？”许卿羡询问。

“家父是南中人。”

“南中人？”许卿羡扬眉，生了几分好奇，“既是南中人，为何到大盛谋生？”

“家道中落，贱民作为庶子，被父亲赶出家去，一路流亡，大盛繁荣，贱民靠着手艺勉强混口饭吃。”他目光坦然，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许卿羡没再说话，却让身旁的小厮将脚步放缓了些。

江祈年前脚踏进公主府，后脚这个消息便被有心人传了满京城，她的纨绔大家早就知晓，只是这次她竟将人直接带回府上。

“许卿羡！本宫看你当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你什么身份，公然乘辇游街便算了，还那么大张旗鼓，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