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莲(1)
着极是上道。
宋曲莲撩起眼帘觑她一眼,又轻飘飘的勾唇笑了一下。
案上燃烧的红烛眼瞧着又短下去一截,陆铃儿见屋内光线变得有些黯淡,她自觉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用簪子尾端在烛芯上轻轻拨弄了两下。
顷刻间,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烛光又恢复明亮。
宋曲莲朝外扬声唤了一声‘思雨’,便见一个身形窈窕、容色清丽的丫鬟,领着两个小丫头,手里端着铜盆、帕子等物,推门走了进来。
陆铃儿眨眨眼睛,眼看思雨动作利落的服侍宋曲莲洗漱更衣,她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瞧这架势,他今晚上莫不是打算歇在这屋子里?那她要怎么办?
宋曲莲自不知她心底的这番纠结忐忑,待清理完自己,又吩咐思雨重新打了水过来,让她帮着陆铃儿将脸上的妆容洗干净,甚至还特意交代思雨:“洗不好就给我使劲儿搓,画成这副鬼样子,也不知道是想吓死谁?”
气得陆铃儿忍不住朝天翻白眼儿,在心内骂了一万句:“口舌生疮的狗泥鳅、臭泥鳅、死泥鳅……”
宋曲莲着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内室的架子床上,看陆铃儿被思雨伺候着,终于卸掉了脸上那惨不忍睹的妆容,露出其下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来。
估计这丫头是第一次被人服侍,瞧着四肢僵硬不说,脸上神情也极不自在,平日乌溜溜的一双眼珠子,现在看起来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呆住了一般。
朦胧灯火下,只见她忽然将脸侧了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顷刻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劲的朝他努嘴眨眼睛。
宋曲莲在旁看得实在好笑,想着这陆铃儿虽心眼子多了些,但到底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莫名其妙被自己诓骗进了府里,于她确实有些为难。
他心肠难得一软,抬手将思雨等人挥退,留下用具供她自己使用。
眼见思雨领着两个小丫头出了房门,陆铃儿仿佛逃过一劫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呼出一口气来。
宋曲莲面露嫌弃,挑眉问她:“竟有这么难受?”
陆铃儿摇摇头道:“你这人生在福窝里,被人服侍惯了自然不觉得如何。但我从九岁就要开始捕鱼养家,凡事亲力亲为,实在受不得这种,明明自己有手有脚,偏还要跟个残废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又摇头自嘲道:“‘山猪儿吃不来细糠’,估计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宋曲莲闻言一声冷笑,眼神危险,沉声问她:“我怎么觉着,你这话是在拐着弯儿的骂我残废呢?”
陆铃儿闻言,忙不迭摆手否认道:“误会啊,误会。少爷您金尊玉贵,有多少人伺候都是应该的。能留在您身边服侍,那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福分,奴婢自是高兴还来不及,怎还敢骂您?”
尽管她面上装得诚惶诚恐,言辞恳请,但宋曲莲仍看破她眼底藏着的那抹得意和狡黠。
亏他方才还觉着她有些可怜,结果这人现在又是这幅没脸没皮的臭德行,真就不该对她有一丝心软。
宋曲莲视线在陆铃儿脸上定了定,忽的招手将她唤了过来,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他手指了指自己脚下已经半脱下的鞋子,笑道:“既然你觉得伺候我是种福分,那本少爷就不妨多赐予你一些。你跪下来将我脚下的鞋子脱了,本少爷累了,这就准备睡下了。”
这狗东西,脱鞋不过就是他一蹬脚的事儿,竟还让自己跪下来伺候,怕不是真残废了不成?
宋曲莲见她立着不动,抬起眼帘看她,沉声问:“怎么,不愿意?”
陆铃儿听他语气暗含威胁,连忙半蹲下身来,谄媚道:“愿意,愿意,奴婢这就伺候您脱鞋安睡”,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嘲,只得憋屈的咬了咬牙。
待宋曲莲躺到床上,陆铃儿站起身来,见他长手长脚占据了大半床榻,压根没给自己留什么睡觉的地方,忍不住出言问他:“少爷,奴婢初来府上,您还没给安排睡觉的地方呢”,见他闭着眼睛不做声,朝人翻了一个白眼,又道:“若是不方便安排其他屋子,可否挪一床薄被子给我,容我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搭个窝?”
“搭个窝?你当自己是只鸟呢?”宋曲莲连闭着眼睛都要嘲讽她,顿了一下,又问:“夏夜里天热,你要被子做什么?孵小鸟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