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地宫
“这就是你所有想说的吗?”连依冷声道,“你可有隐瞒什么?”
“你大可不必这样恨我,”时玥叹道,“孩子,你恨错了人。”
恨错了人吗?十三年的煎熬与蛰伏,一次次以为自己已经靠近真相、所有的一切都将沉冤昭雪,面前父亲的所谓的“生死至交”,却磨磨蹭蹭地说了无数词不达意的话,最后落在她身上最“真心”的一句话,居然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你恨错了人”。
她执着所得,不过一个真相,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难呢?
时玥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几粒梧桐子和一块梧桐玉髓,递到时迁手中,时迁赶忙接了过来。
“此去凶险,你们二人多加小心。我会继续夜探皇宫,若有消息,一定要传讯沟通,不可自作主张。梧桐子可防毒瘴、破幻境,若是受了伤,用梧桐玉髓压着伤势便要撤退。”
“夜探皇宫?”连依只是盯着他,“这世界上,还有隐心真人探不到的地方吗?”
“我登亲王之位之后,皇宫处处都是术士布阵,其中术士换了一批又一批、阵法核心换了一次又一次,我数次去探,都无功而返,的确是我之过。”
“知道便好,”她拾起桌上的迁影,手指轻轻拂过扇骨,“纤石花,是你给的,是吗?”
“的确是师父给的。”时迁时不时地插嘴道。
时玥看向她手中迁影:“是你的师父为你炼的法器吗?我和云散真人仅有一面之缘,若我没记错,他老人家,当是楚地之人。”
“太康山确实曾是楚地,可我也从未听师傅提起。”她站起身,看也不看面前二人,“若我取回长生果,可否换个真相?”
“自然,”时玥沉声道,“事到如今,你我何必相互欺瞒?”
“好,你若食言,我必将你千刀万剐!”连依撂下这句话,足尖轻点,头也不回地向禅城的方向遁去。
时迁收回寒翼剑,伸手便搭上时玥的脉搏之处:“师父,是梁州阵法的反噬是吗?”
时玥这才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机关术反噬的除了施术之人,还可以是别人是吗?”
“迁儿,”他放软了生硬的语气,“不是我。”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这个不是你施术的手法。”时迁接住了他的话,又想到什么,“师傅,晋国乱了,你说得对,这世间,并非忠直善良能救国。”
“你还恨我吗?”
“不,师父,我早已听说你纵火烧梁一事,若果真如此,灭门之仇我不敢忘,但养育之恩,我也不能忘,”时迁顿了顿,向他行了一礼,“这次,我选择相信你,还望师傅,不要对我们有所欺瞒。”
时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点头道:“去吧,她过于鲁莽,别追不上了。”
时迁又行了一礼,足尖轻点,赶忙追去。
时玥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终究还是负了时迁的信任,欺瞒欺瞒,他便是无欺,却依旧有瞒。
他站起身走向梧桐树,伸手抚摸着梧桐树上粗糙的树皮,将头靠在坚实的树干之上,喃喃唤着:“思怀……思怀……我该拿你怎么办?”
“扑通、扑通、扑通……”树中心脏剧烈跳动着,似是在回应他的呼唤。
他就这样靠了良久才直起身子,而后挥手解开了树上施的阵法。
一道门显现出来,他有些失神地走了进去。
他看不到的身后,一角鹅黄色的衣裙,从院落的门处一闪而过。
*
“陛下,新的地宫建好了。”
苏州郊外,晋皇褪下一身华服,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身边恭顺地站着一群身着黑衣的术士。
晋皇魏珂负手站着,眼神一瞟,为首的术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解开了设在地宫口的结界,一座向下的阶梯口缓缓在地面上浮现。
“映源,带路。”为首的那术士向皇帝行了一礼,向地下走去。
晋皇跟在其后,狭窄的阶梯一次只能通过一人,魏珂走下来后,映源挥手又将结界封了。
“陛下,已经按您的指令,将皇陵中沉睡的夫人带到了此处。”映源看起来身形瘦小,没想到一开口,竟是浑浊的男声。
魏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迫切道:“走快点。”
穿过狭长的阶梯,终于到了地底深处,地宫全貌一览无余。
没有镶金裹银,只有古朴的红木作为地宫的支撑,四周烛台环绕,映在红木之上,折出暗红色的光芒,中央一具巨大的冰床,在昏暗的红光照耀下,显得更加诡异。
映源站在地宫口,向魏珂行了一礼,道:“陛下,此刻无意打扰,我将在地宫门口守着。”
魏珂头也没回,挥手驱赶,自顾自走向中央的冰床。
冰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如生的女人。魏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