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世界
“师父?”他尝试着叫道。
“时迁,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他阴沉着脸,转过身凝视着他。
这是假的!他提醒着自己。
“帮我杀一个人。”他命令道。
“……我不杀人。”时迁冷冷地回答,不看他一眼。
“哦?你不杀人?那这是谁?”时玥拍了拍手,一个人从后院走了出来。
那是穿着暗红色官服的朝平,他早已死在寒翼剑之下,如今却活生生地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有一道深红色的长疤。他狰狞地笑着,那道把随着他的喉咙上下抖动,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你杀了我一个朝平,世间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朝平!”他疯狂地笑着,尖声喊着这句话,越笑越疯魔,越喊越大声,那道疤也裂了开来,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可是却没有血溅出来。他张牙舞爪地向他奔来,伸出手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却被时玥一剑斩下。
那剑寒气四溢,与他手上的一般无二。
“你看到了吗?君兰公子?你再怎么清风亮节,不还是要受我驱使!你再怎么心怀天下,不还是手沾鲜血!时迁,你被我捡回来一条命,就要报一辈子的恩!无条件地听我的话一辈子!”
“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说!”时迁厌恶地甩开朝平耷拉在自己脚上的手,那尸体瞬间化为了灰烬。
“时迁,你别执迷不悟了,这天下乱了,你的正直善良救不了任何人,他们也从来没有感激过你不是吗?你在执着什么?如今你也已经登顶宰相,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世间并非正直善良能救国!”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他抬眼望去,“连依”摇着迁影缓缓从后院踱步而出。
“你……”他有点恍惚了。
“你别傻了,你以为这小小机关术能困住谁?”连依走过来,捏指吹了一哨,一个影兵出现在她身后,她笑着问道:“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这是……我的影子?”
“对啊,生人之魂化为影,你的命早就该交代在我手里了!”她恶狠狠说道,“你处处阻拦我报仇,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能杀人伤人、不能牵连无辜,天天想着杀我这妖女为民除害,自己却是空有一腔抱负,却优柔寡断,若不是你,我早就报了千百次仇了!”
“你……”他有些动摇了,“这个机关术,是为了杀我?”
“我若杀了你这认贼作父的歹人又如何?裴昀,你没有心,连府一百一十八条人命,你说忘就忘了!”连依面部扭曲,脸上的□□掉了下来,露出那张半是毁容的脸。
时迁看到这副场面,惊醒道:“你不是她。”
“我不是她,那会是谁?”她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声音又变成了怜惜暧昧,“君兰公子,当真是高风亮节,也不怪人人见了都喜欢,我与你自小相识,不知道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滚!”他一声怒喝,推倒了她。
“连依”倒在地上,心口汨汨留着鲜血,如同演武台上与他对峙一般,她痛苦地哀叫着:“裴昀……你怎能……认贼作父……”
一旁的时玥冷眼旁观着,阴阴地笑着,一言不发。
“你别装了,你是假的。”时迁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连依”和“时玥”,虽然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平静了下来。
“君兰公子,你整日钻研医术、不愁吃穿,自有你的高风亮节,而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活着已是不易,哪能管其他人的死活?”那帮忙收拾的小童也走了出来,目光里全是鄙夷,“你这样子的痴儿,说好听一些叫心怀天下,说得不好听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世间并非正直善良能救国!”
“空有一腔热血,却偏安于一方!你这认贼作父的歹人!”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三个人重叠着开口,就连早就倒下的“朝平”也尖笑着:“杀了我一个,世间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朝平!”
时迁捂着耳朵,精神已经有些崩坏了。他喃喃道:“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的,不是的……”
就在他即将被几人的斥责声湮没的时候,忽听得连依传音而来——别被这些蛊惑,找不到术眼就直接放火!这都是假的!这是画中世界!快清醒过来!
时迁这才稳住心神,仔细看着众人,却发现时玥胸前的梧桐子吊坠,暗暗地闪着光。
他提起寒翼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