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毒计
唤影兵,没想到喉咙却连连续的气息都无法吹出。她掐住喉咙,用力地想要发声,却只能发出低短的嘶吼。
失去了吹哨唤影的能力,岂不是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难道……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这不知名的地方吗?
随着脚步声的由远及近,她的心也一点点跌入谷底。她缓缓站起身攥紧衣袖,却触到了那柄带毒的匕首,便用力捏紧了刀柄。
来人是谁?是善是恶?只能放手一搏。
她是影杀,学艺于太康山云散真人。师父要求严格,听声辨位也没少练过,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当年肩胛骨上那一箭淬了紫煞院的剧毒,那毒以梧桐子炼化而成,能解毒的,只有同株而生的梧桐玉髓。当年毒性漫上五官,生生将她眼睛废了,纵使师父用尽天材地宝施法压制,也只是救回了一双眼睛,可她的脸却毁了……
近了……近了……她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身影在靠近,就在那人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心中一急将匕首掷了出去。
没有闪躲和刺中的声音,来人竟硬生生接住了那淬毒的匕首。
那人也不恼,淡淡开口:“姑娘,如此小毒,伤不到我分毫。这匕首做工精巧,甚是让人喜爱,赠我如何?”
连依说不出话,也看不清,只能沉默。那人似乎没有敌意,但感受到他的步步逼近,她还是后退了几步。
那人轻笑着,取出什么系在她腰间,说:“我啊,在家门口捡到你的时候,在你身边发现了这等好东西。姑娘,这可是梧桐玉髓,难求的宝贝,现在物归原主。戴上它,不久之后,你的眼睛、嗓子,都会不治而愈的。”
她听得一愣一愣,这人是……想帮他?究竟是为什么?
“梧桐玉髓,现存于世的只在梁郊紫煞院内,是独有的宝贝。可惜啊……十数日之前,紫煞院无火自焚,这宝贝,也真正要绝迹了……想必你是那的人吧……”
她听得这番话,有些困惑,又有些震惊。
时迁一边说着,一边把匕首在衣服擦了又擦,确保那表面的毒已去,这才把匕首尖端凑近她的脸,眯眼找了老半天,眼疾手快地挑起她的面具并揭开。
连依应激地背过身,本能地死死护住右脸。那人却轻手扳过她下意识微微颤抖的身子,拂开捂着脸的手,轻笑道:“别动……我看看。”
他凑得更近了,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在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脸,她别扭地挣开,呼吸和心跳也有些紊乱。
混账……素不相识,却动手动脚!
她正想挥他一巴掌,却听得他说:“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治,到时候姑娘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对了,还没有介绍自己。在下时迁,这里是我的君兰苑,我以救死扶伤为生。”
*
一下子接收的信息太多,连依的脑子乱糟糟的,缓也缓不过来。那个自称时迁的人——姑且算是良善之辈——把她安顿在苑内,允许她自由走动,自己说着要出去采药,说是有办法治好她的眼睛。这倒给了她极大的便利,有了空余的时间,慢慢理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首先是紫煞院。自她进了那古怪的琴房,便再也没感受到影兵的存在。她肯定不是自己走出那机关阵的,能破阵把她带走,那只能是那个人回来了。那明明他可以就地杀了她,却又为什么偏偏把她扔到了这君兰苑,还把梧桐玉髓留下?
再者,听时迁说,紫煞院十数日前已然葬于火海之中,这样算来,她被捡到也有小半月了。那人废了她的眼睛和嗓子而留下疗伤所用的梧桐玉髓,难道只是想暂时压制她召唤影兵的能力?不,他一定有什么恶毒的计划,怕她坏了他的好事……
可是……不杀她,无疑是给他自己留下了巨大的后患,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时迁……那人为何把她扔到这君兰苑?他和时迁是什么关系?她的面具几乎贴近皮肉而无形,时迁又是怎么知道的?梧桐玉髓这一隐秘的江湖传说,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了解?这么热心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到底是赤诚良善,还是心怀鬼胎?
紫煞院虽闻名诸国,但终究不是凡人之地,见此院、明真相者寥寥无几。只怕这时迁与紫煞院的渊源,比她还深。
越往深处想,她却越是看不透、摸不清,一阵哆嗦,周身漫上莫名的恶寒。
时迁……时迁……大意了……紫煞院那人,不就是叫时玥吗?两人一定有着她不知道的关系。
紫煞仙人……隐心真人……他靠着这两个称号名扬天下之时,可曾想过连府那上百条无辜性命?
人人皆赞紫煞仙人,只有她记得他是背信弃义的狗贼时玥:谎报叛国而诬陷清正一生的连太傅,封闭连府而让自己的栽赃罪证焚于大火,踩着“最好的朋友”满门尸骨登上亲王之位……这个被权势迷了心、入了魔的狗贼,她必杀之以慰连府亡魂!
越想便越是头痛欲裂,她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时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