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金乌西坠,月华满路。
城中心的华钟街上人潮拥挤、摩肩接踵,摊上商品琳琅满目,既有姑娘们最爱的珠宝脂粉,也有公子们感兴趣的古籍剑戟,当然最不缺的,还是随处可见的喷火杂耍和捏得惟妙惟肖的糖人。
商贩们短促而欢快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浓烈而热闹的气氛下,不论是孩童或是大人,脸上皆洋溢着欢乐而喜庆的笑意。
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城东一条几乎被划分到郊外的僻静小街。
几乎摇摇欲坠的破旧草棚下,摆了四五张旧茶桌,桌上东西更是寥寥无几,一个茶壶和三五个茶杯,连碟瓜子儿都没有。
若细细看茶杯,还能瞧见外缘上的磕碰和轻微裂纹。
“都辰时了,今儿又是庙会,傅大夫,你等的人怕不会来了。”在后方倚着墙的店小二打着哈欠说,说罢又闭上了眼。
他方睡醒,见来人还规规矩矩坐在原地,那茶怕都凉了好几壶了,可其他茶杯的位置动都没动。
桌前正低头轻嗅茶芬的清秀女子,正是小二口中的傅大夫傅为。
傅为头上裹着块天青色头巾,与一袭青衫相得益彰,额角留着两缕刘海,一条麻花辫顺在左胸前,右手边椅子放着竹编的药箱,俨然一幅民间医女的打扮。
傅为不语,只抬头望天。
乌云蔽月,又很快破云而出,倾斜的月光照耀在大地,她忍不住轻轻伸手,便揽了盈手月华。
良久,她施然一笑,拎过医箱起身,留下三文钱在桌上,道:“上次这般赏月,似乎还是十二年前。兴尽,便归罢,何必待来人。”
小二闻言,睁开惺忪睡眼,却只见一抹渐行渐远的青色。
傅为走出草棚百余米,偏头瞧见了山林中一抹血色身影,正踉踉跄跄地朝这方跑来。
身形不过半人高,似乎是个孩童。
她眉头一皱,担心有不测,快步朝小儿奔去,待再近些,便听到轰隆轰隆的响声,似是山林那方有人踏马而来,且有数十人。
傅为下意识觉得怪异,却也不曾多想,迅速检查了孩童的伤势。
小儿伤势并不重,只是失血过多,她从医箱取了枚凝血丹给他服下,又取出纱布、药粉,撕开孩童衣服便开始包扎。
未多久,追杀者便已到跟前,十余匹骏马以她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看她的目光仿佛是看被狼群困住垂死挣扎的羊。
傅为恍若未闻,依旧低头专心上药。来者见此情形,反倒不急,饶有兴趣地在旁看着。
“大人,动手吗?”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跟班问。
“急什么,医者仁心。待这位姑娘包扎好,再一起杀了。”
语气中的杀意和冷血不言而喻。
傅为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后,不卑不亢起身,直面骑马者,行了一礼道:“大人方才所言极是,医者仁心。小女子作为医者,委实无法对伤者视而不见,故救下了这小儿。“
傅为道完缘由,随即话锋一转:”而我今日见了诸位大人,愿自毁双目,请大人绕小女子一命。”
那人笑了几声,又道:“你也听见了我的声音。”
“那便也毁了耳朵。”
“你亦能口述、手写。若你瞎了眼、毁了耳、哑了喉、断了手,我便饶你一命。”
傅为沉默。
这样,还不如死了。
“怎么,不愿意?”那人看戏般反问。
“大人也可将我带在身边,软禁奴役我。”她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会医,想来也会用毒,我何必留个祸害在身边。”
傅为:……也挺有道理的。
傅为沉默,抬头望天,那轮圆月不知何时已隐入云层,久久不出。
她叹了口气,坦然迎接死亡。
“放箭。”
那人一声令下,数十只冷箭如密雨般便齐刷刷射来,可关键时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以孩童为中心,由下往上浮现了一层透明的结界,将傅为与孩童庇护在内,挡去了一切箭矢与攻击。
那人见状,脸色微凛,亲自搭弓射箭,一支带着淡绿色光斑的箭便直直朝着孩童胸□□去。
傅为见此,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孩童扑过去,用肩膀挡住了致命一击。那人冷笑一声,第二支箭冷冷地朝着傅为的心口。
但那支箭终究没射过来。
它诡异地悬停在半空,傅为一眨眼的功夫,箭已化为了齑粉。
同时,空中白光一闪,从虚空中走出了两人。
“啧,竟对凡人下手,葵有大人,这就是你们法家的道义吗?”
开口的男子身着赤色华袍,脸上带着银色龙纹面具,负手而立,风姿潇洒、气质非凡;而一旁的女子则面缚薄纱,露出的一双眼睛透亮而泛着笑意,在月光下异常明亮,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