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那扇门彻底闭合前，简聆依稀听见包厢里不少人在起哄，口哨声顺着最后的缝隙钻出，平白惹得她嫌恶。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走出Star。

夜里十点，广场热闹，简聆走至一冷清处时放慢脚步。

“是我后悔了。”冯启喻的声音默默。

她停下，任由寒风捎带着阵阵烟火气息拂过脸颊。

出来得急，甚至没扣上大衣的牛角扣，她低头挨个扣上：“有什么可后悔的？”

身后的男人轻叹：“我应该早点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你的。”

“那时不懂，对喜欢的定义太朦胧。”

“我可以原谅你那时不懂，”她没有回头，“但是，尊重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简聆立在上风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回眸，眼神笃定，扫过冯启喻时竟捕捉到一丝难察的轻颤。

男人落寞：“所以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当时甘勇说，隔壁班的杨小亚喜欢我，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他对上她的眼神，带着懊恼：“那时脑子很乱，我也没想到竟然下意识想的你。”

“我也没想到有人会听到，然后……你就知道了。”

“所以你作为J娱乐的律师之一，来找石子清是想卖我面子？”她双手交叠胸前，理智占据上风，分析重逢后的所作所为。

“……是。”他犹豫着。

“我劝你还是不要和石子清联系了，”她看见他微怔，厉声挑明，“我不认为你出卖自己的职业道德可以换来我的原谅。”

“不要做没用的事情。”这是她最后的好心奉劝。

两人僵持，远处传来烟花飞射至云霄后释放的爆声。

好像无话可说了。

她转身，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叫车。

可冯启喻却几步走到她身侧，带着急切：“我送你回去吧，”或许是发觉她鼻尖微动，他迫切澄清，“我刚刚没喝酒。”

综艺上斯文绅士的律师略显失态，见简聆没动作，权当是她默许，不过在他伸手要帮她拿过手提包时，简聆微微侧身错开了他的动作。

她轻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打车，不用麻烦冯律师了。”

一句话，在她和他的之间重新设下天堑。

她眼见那双凤眼失魂，薄唇紧抿，连同肩膀也塌下。

可简聆不再犹疑，高跟鞋踢踏踩着烟花绽放的节奏离开。

的士很快就到。

司机是个小姑娘，在车里用充电线连着手机，播着轻柔的纯音乐。

她回复胡念帆问几点回家的短信，让他们不必等，早点歇息。

放下手机，简聆身体放松，就着车厢里的安逸阖眼暂时歇息。

“‘Y4频·夜事’的温言低语，唤醒仍在冬眠的耳朵。”

温润的男声如同挟着一抹繁星的颜色撞进她的耳朵。

那片闪耀着的，微微泛着蓝的温和，带着微妙的磁将她的耳蜗细腻地摩挲，她甚至能听见怦然心动的声音。

她睁眼，除去车厢外映射进来的斑斓光线，这里是昏暗的，她沉溺其中。

“今天的你，又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呢？”

钢琴声缓慢地奏着，疲惫的，不堪的，都被一遍遍熨得妥帖。

在那极尽和缓的音乐里，男声如同一剂良药，或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她能感受到，她的心被很好地安放，好似窝在篝火旁取暖，那柴火被燃烧时的清脆响声还近在耳畔。

音乐的间隙，她反复品味电台主播的声线，却隐约觉得如此熟悉……

“妹妹，我想问你一下，这个电台是哪位主播的呢？”趁电台播放音乐的间隔，简聆终于捺不住好奇。

司机朝后视镜里的她粲然一笑：“这是西早的‘夜事’电台，”似乎担心她查不到，她又补充，“西是西方的西，早是早上的早。”

“怎么样？西早大大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像是很高兴有乘客感兴趣，她兴奋地安利。

简聆掏出手机正打字搜索，闻言抬眸在后视镜对上司机的眼神，她也笑笑：“确实好听，很治愈。”

音乐软件里，她正打出“西早”二字，却突然回神。

西早、西早……

这不就是“覃”字吗？

她为这一事实惊诧。

简聆摁下搜索键，在跳出的页面里，赫然是和覃抒言微信一样的纯黑头像。

指尖下意识触碰到他的头像，那片黑色倏然展开。

……原来那并不是纯黑，她恍然。

这是一片星空，黑夜占据大部分，以至于闪耀的群星在图片缩小以后失去了存在感。

简聆盯着这片星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