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刹罗

那是一张男女莫辩的脸，上了年纪的人，面生沟壑，却不长胡须，却又绝无半点娇柔之气。

娇柔之气，好笑，那可是鬼刹罗。

鬼刹罗？不，眼前的显然是个妇人，应不是鬼刹罗。

“你是什么人？”一江湖人试问。

“什么人？”那人坐在一间小茅屋前的石座上，石桌上只一个形状不太好看的泥茶碗，像是没有经验之人粗烧制成（沈英：没错，正是在下），说话间，那人谁也没看，“你们千辛万苦就为找到我，如今我就坐在这里，却无人敢相认？”

“你是鬼刹罗？！”蓄须中年男人惊疑道，却又忙转口气：“不——你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如何，谁说鬼刹罗，不可以是个女人？”女人手起茶碗一饮。

又一男子道：“不，不会，从未听说过暗夜十一杀手中有女人，女人能杀人，却绝杀不了那么多人！你，你不是鬼刹罗，一定是鬼刹罗逃了，留下你在这儿。”

“我是不是鬼刹罗，难道，你是想亲自验证一下？你可想清楚，这验证的代价？”放下茶碗，女人淡视一眼说话男子。

“我……”女人的一眼，看得男子一僵，心中不尽深寒。

蓄须中年男子不禁看向江湖人中的老者，只见老者神目凝惑，有不可置信，却又有一种不得不承认……当年见过暗夜十一杀手正脸的人并不多，老者正是其中一个。

蓄须中年男子看来，老者即便心中同样震惊，但是那张脸……也不得不点头。

所有人得到了老者的确认，再看那方独坐着的上了年纪的女人时，目光都已戒惧毖慎起来。

“你们这些人倒是齐来了，我还没问，你们把那丫头，拐到了哪里去？”女人淡淡向在场所有江湖人看去一眼，所有人都在这一眼中保持住了僵硬不动。

她一身灰朴的长衫，披发，淡淡的一视，已足以令在场武林人震怵……森寒无光的眼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暗夜的杀手。

听着女人说话的声音，唯二两个曾听过的小风与云朵二人，已经确定了那女人就是她们见过的鬼刹罗。

然而云朵更是眼睛瞪大：“什么？什么拐？”

“你不出面，倒是什么都算到。”蓄须中年男人强自镇定说道，“不管你今日是不是鬼刹罗，既然你承认自己是，那我等也不怕当你是。实话告诉你，你为自己培养的继承者沈英，已被我们正法。现在，是该轮到你这魔头了！”

“正法？笑话。谁能把那丫头正法？那可是阎魔罗与我鬼刹罗一起教出来的，我还能不清楚么？只要她想，就是你们那个所谓的武林盟主，也不能从她手中活着出来。”

“什么？此话当真，她已经如此厉害？”

“不可能，那不过是个年轻的黄毛丫头，年纪尚不超过二十岁，怎么可能敌得过武林盟主，鬼刹罗你是传闻厉害不假，但以一个黄毛丫头来论，未免太小视我武林盟主。”

“没错，你休要说大话来诈我们，你那女弟子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过才跟你学了三年，就算如你所言，阎魔罗也教过她，可阎魔罗七年前已被我等正派武林正法，那年轻女子如今多不过十七八，十岁离师，三年前才师你，能有多厉害？”

“愚蠢的东西，这天下间你们没见过的奇才多了去了！”鬼刹罗言语乍冷，眼眸中有森森怒意，不禁又拿起茶碗喝水，才将怒意褪下。

只是这回一不小心喝了一大口，碗中的水眼见不多了。“还是你们以为，阎魔罗和我是什么人都教？”

这时，持刀男子冷冷扬声道：“她再厉害，能百毒不侵，扛得过七香噬骨散么？”

“什么！”且不说天帮众少年闻得此讯，是如何的如闻山倾玉碎，鬼刹罗已经怒极拍案：“你们——竟敢对她用毒！”

见她动了情绪，总算有了几分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不可侵犯，持刀男子得了意：“堂堂鬼刹罗，怎么也好说别人用毒，岂不知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多少？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好，好你个最毒妇人心。”鬼刹罗冷了眼，一口倾干碗中水，从石座上站起了身，面朝一众江湖人：“我鬼刹罗前半生受命，杀人无数，本不欲再造杀孽，今日你们胆敢以那丫头性命相挟，就是在逼我出手。最好你们能让我再见到一个囫囵的人。否则，你们今日在此所有人，都将为她陪葬。”

“好大的口——”音未绝，头已落。

没有人看清是什么人，何时动的手，只见那持刀男子一颗头掉了地上，还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嘴唇尚有蠕动迹象，余下的声音却是再没能发出，而后，尸身轰然倒下。

碗大个疤汩汩倒血。

这时，众人才赫然发现在他手中刀鞘已空。

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

石桌旁，女人负手而立，刀就立在脚边。

“她……她她她……她真的是鬼刹罗！”不知是谁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