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恩义

一直流落街头。”

秋谈筠经这样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当年自己尚待字闺中，不幸遭遇采花贼掳掠，后来蒙一位小姑娘所搭救，她请小姑娘留下姓名，小姑娘未留，却说起她的一个朋友，叫做……

秋谈筠看着年轻姑娘眉眼带笑模样，记忆深处慢慢浮现一个身影。

那是四年前见过的一个虽然身着褴褛，却笑容明动的小女孩，只是当时小女孩顶着一张小花脸，唯独笑容给她留下印象：“姑娘可是，小英？”

沈英含笑点头：“我是小英。”

秋谈筠此时此刻，终于慢慢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又望见窗外麦田中干农活的，都是与她们年纪相仿的男女少年，心中一点点被不知是震撼还是感动的情绪填满。

秋谈筠当初问这些孩子想要什么，她当时还以为这些久经穷困流离的孩子，会提出什么难以达到的要求，担心自己所能做到的是否能满足他们，可是他们开口要的，不过是几片可供栖身与耕种的田土。

这是容易的，秋家名下有好些个田庄，其中有两个还是她的嫁妆，算是私产，随便一个划出一些田地，也足够他们这些孩子耕种。

家中爹娘也疼爱她，做到这些对于当年的她而言，并非难事，不想换来今日他们如此犯险相救回报。

秋谈筠拭了拭脸上的泪，已经明白：“是你们，救了我和小囡，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只是，我如今是朝廷钦犯，若被官府发现，会给你们带来危险，你们、你们有今天的安稳也不容易……我会带着小囡尽快离开，绝不能让你们受到牵连。”

秋谈筠说着站起来，想了想孑然一身也没用可收拾的东西，便去抱起床上睡着的女儿。

沈英道：“当年若不是秋小姐，我们这些孩子连饭都吃不饱，如今您落了难，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

对于秋小姐愿为他们这些人考虑，沈英心中动容，心知他们此番救人虽是冒险，却也救得应该。

诚然让秋小姐留下会有风险，可如今世道，秋小姐一个年轻的女人，还要带着三岁的孩子，又能去哪里呢。

秋谈筠知道沈英说得对，只是心里又实在怕给他们添更多的麻烦。

沈英便告诉她不必多虑，“秋小姐如不嫌弃，只管安心住下，后续的事我们会想办法，只是说来我们这些人能力微薄，并不能将您所有的亲人救出来……”

“我都明白，”秋谈筠说道，“秋孟两家本是罪门，说来家眷都是带罪之身，本应受处，只是可怜我的小囡，她才三岁，什么都还不懂，却也因大人的事受到牵连，被送到教坊司那样的腌臜之地。

“我原本无心再苟活于世，只是想到我的小囡，可怜的小囡，如果我死了，官府会杀她的，她还这么小这么小……”

秋谈筠留下了，毕竟确如小英所言，离开后，带着小囡，没有地方可去，只会更危险。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妇人，从前一直过的是弹琴绣花、养尊处优的贵女日子，很多事情都没有自己做过，离开了家族与仆婢，她恍然觉得自己宛如半个废人。

经历过人生的大落，见识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少年们靠农耕劳作生活，秋谈筠深知自己的不足，待身体好转之后，主动下田帮忙收麦，虽生疏，但却聪明地能掌握方法。

只是晚上沈英去看她，发现她两条莲藕般的白皙手臂遍布红痕，连脸上也没能幸免。

秋谈筠忍着伤处的痛痒笑言：“没事的，我会很快习惯，以后就好了。”

沈英却微笑说：“秋小姐，如果您一定想帮我们做些什么，不如就教我们读书吧。”

读书？秋谈筠不由慎重思考。

这些孩子都在种地，如果是为考官试而读书，那可是需要从小就寒窗苦读的，就帮里大部分孩子而言，起步都太晚了。

何况，自己的水平对于考官试也有限，恐怕很难把孩子们教好。秋谈筠向沈英表达了顾虑。

沈英只是笑道：“秋小姐多虑了，我们可不敢想去考什么官试。”

秋谈筠疑惑：“如果不为考官试，还是种田的话，读书对这些孩子而言又有什么帮助呢？”

秋谈筠担心沈英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下田劳作太勉强，才找到这么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给自己做。

沈英道：“因为读书，可以使我们更明白自己在这人世的位置。”

这个回答让秋谈筠一怔。

沈英复又轻松微笑起来，“其实我们就是想变得更聪明一点。”

这也是沈英与小元，和帮中另外几个年龄长些的女孩儿，一起商量决定的。

天帮如今比四年前规模更大了，帮众已经增加到了几十人，因为后来又陆陆续续接纳了新的孩子入帮。

帮中依然大多数是女孩子，只有五六个男孩儿，而且多半是因为身体有所不足，被其他流浪儿小帮派嫌弃欺负，为她们所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