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
拥挤的人群向四周散开,为渡着夕阳而来的袁曳让出一条小路。
妙春在她耳边汇报着前方的进展,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
恍惚间,萦绕在耳畔的各种喧嚣声中多了一道别样的动静:“二姑娘,走吧?”
如清泉般悦耳的嗓音间夹杂着几分不耐,于淑慎恍然惊觉,妙春没有在哄她的开心,他是真的来了。
她一声不吭的表现使袁曳愈加心烦意乱,也不知爹娘瞧上她那点了,不惜以死相逼也要把她迎进门。
袁曳摸摸红肿的耳垂,又委屈又气恼,要不是她,自己这会儿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怎会沦落到被娘揪着耳朵套上喜服,后被爹手握家法威胁了大半条街,不得已来当这劳什子新郎官?
“走不走?你不走我回去了?”袁曳没好气地催促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围观众人所听到,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其他人便也跟着笑起来,妙春憋红了脸,恨不得破口大骂。
于淑慎收拢思绪,按住妙春的小臂,回应道:“这就走。”
隔着盖头,她隐约瞧见袁曳挺拔的身姿,视线下移,一角通红的衣袂随风翻飞,同她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多谢公子能来。”她与他并肩而行,越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清雅的熏香飘然钻入她的鼻尖,连日来的不真实感在这一瞬化为乌有,她是真的要嫁给他了,汲汲营营三百多个日夜,她终于嫁给他了……
“谢我?”袁曳侧目,冷笑几声,“该是我谢你才是,愿意委身嫁给我这个败家子。”
他停下脚步,俯身靠过来,虽有一层盖头遮挡,于淑慎却能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她一时茫然失措,别开视线,故作镇定道:“能嫁给公子,是我高攀,何来委身一说?”
“二姑娘倒是想得开。”袁曳霎时没了兴致,这般楚楚可怜的女子或许旁人会喜欢,可却不是他想要的,能让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定是能放下姿态同他恣意快活的女子。
他用手指挑开轿帘的一角,扭头交代妙春:“扶你家小姐进去吧。”
面前温热的气息毫不留恋地褪去,于淑慎松了一口气,面对他,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夕阳西下,这场令人瞩目的婚礼亦趋近尾声,袁曳捧着酒杯在前厅招待宾客,于淑慎静坐在婚房内等待。
一个时辰过去,袁曳没回来,又一个时辰过去,袁曳还是没回来。
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叫苦不迭,打天没亮到现在,她滴水未进。
跟强势袭来的饥饿感对峙了一会儿,于淑慎败下阵来,她怯生生掀开盖头,四下张望着,确保没有旁人在,才安心卸下矜持,直奔桌边,从桌上摆放着的糕点中捏了一块儿放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一块儿又一块儿,一盘糕点尽数吞入腹中,于淑慎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暗自称赞袁府厨子的手艺,同时不忘张望外面的动向。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仍是静悄悄的,于淑慎苦涩一笑,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席卷而来的困意战胜了心底的失落,她起身卧倒在榻,和衣而眠。
与此同时,袁曳招待完最后一个狐朋狗友后,正抱着一只空酒瓶倒在饭桌上闷头大睡。
袁曳的贴身小厮云光揉揉睡眼惺忪的眼,但见会客厅早已空荡荡的,他顿时睡意全无,急忙起身唤袁曳:“公子,快醒醒,该回房了。”
接连叫了几声,袁曳都没动静,云光又急又怕,万一给夫人晓得自己任由公子大半夜没回房,还喝得烂醉如泥,他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云光心一横,干脆架着袁曳的胳膊一瘸一拐往月盈阁去了。
“公子,马上就到了,您再忍忍。”云光咬咬牙,堪堪躲开袁曳差点挥到脸上的手臂,“到了——”
云光推开门,飞快把袁曳推入房内,拔腿就跑。
袁曳摔了个屁墩儿,闷哼一声,“这个不靠谱的,说走就走。”他扶门站起身,愤愤瞪向云光离去的方向。
仔细看去,他哪还有半分的醉意?
袁曳不是滋味地动动嘴唇,回眸看向屋里——
本该坐在榻上等候他的人居然倒在榻上呼呼大睡?盖头也没了?桌上的糕点也所剩无几?
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忙走上前确认看到的景象是否属实。
糕点没了,仅剩下一盘儿饽饽。
盖头倒是还在,只是不在于淑慎的头上,而是被压在她的身子底下,若非露出的一点红边儿,他还以为是什么帕子。
反观于淑慎,睡相倒是挺好,板板正正地躺在床榻中间,没有流口水,更没有磨牙。
白皙的脸颊染着一团薄薄的红晕,蝉翼似的睫毛偶有颤动。
暂且不论旁的,单就容貌而言,她的确担得上娘口中的绝色佳人。
唯一的美中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