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帝

9.弑帝

吉祥喜庆的礼乐响彻苍穹，大红的帐幔遍布皇宫，将这一方天地全部裹进，皇帝大婚都不曾这阵仗。

今夜之后，顾罗将是沈遥的妻子。隔着额头垂下的流苏，她隐约窥见前来迎亲之人。

早在酒宴那时起，她无数次想象这人身着婚服是何等模样。

瑰丽妖冶的容貌披上大红婚服，他或许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要用美来形容的男子。美的不似凡人，更像山间恣意的妖魔。那双桃花眸漆黑深沉，可将她拉入地狱。

若是被这样一个人爱上，会是何种滋味？

大殿中，高座上皇帝苍白透着青的面色被满室红光映照的更加怪异。皇后顶着沉重的发冠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犹如观戏的看客。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分明是喜庆的日子，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谁都是低垂着头，或是望着桌上的美酒佳肴，或是看着桌子一角，谁也没敢笑。

皇帝为自己冲喜，顺带教训自己不听话的皇子。谁不知道他已经油尽灯枯，随时都可能敲响国丧钟。一屡细小的微风都能将他剩下的那点星星烛火掀灭，众人又怎敢有半点举动。

入矫前，顾二姑娘一顿，只朝着粉枝问道。

“粉枝，大婚之日，你何故带着这剑匣？”

粉枝抱着怀中沉沉的剑匣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大喜的日子。顾罗自然不计较她行礼不周。

“殿下说这是定情信物，有了它大婚才完美。”

大殿礼乐声声，却又死气沉沉。

“怎么不见逸儿？他的五弟大婚，做皇兄的岂有不来的道理？莫不是怪我将东陵御派去驰援...”

皇帝带着死气的阴冷嗓音让气氛更加诡异，病痛的折磨直接让他形容枯槁，连声音都不似常人。

皇后涂得殷红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表面还是一副淡定模样。

“天冷了，逸儿得了风寒，生怕陛下也染上。”她自然的掀起唇角，但还是被捕捉到微不可查的那一丝僵硬。

“请陛下体谅逸儿一片孝心。”

皇帝颤抖着嘴角，似在压抑什么，良久，久到皇后甚至觉得他会拍案暴起然后拎起路家所有人丢上断头台。

终于，在皇后诧异的双眸中，皇帝笑的毛骨悚然。她听到他喉咙里挤出很小声的“也罢。”

殿外鼓声响起，殿内礼乐随即遥相呼应，更加欢快浩大，两位新人缓缓步入。侍从们在殿外时便停住，唯有粉枝，怀中抱着剑匣跟在新人身后，尤其突兀。

直至新人步入，众人才纷纷抬起头。

都说一个人最好的时日，便是大婚之日。沈遥姿容绝世，有谁不想一睹这天下第一美人巅峰的容貌。

“彤儿...”

皇后看向身旁眼神呆滞的皇帝，这些日子里他老了很多，与她同坐一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父女而非夫妻。他比起他们初遇时变了太多。

皇后垂眸，掩盖眸中情绪。在他如此时候，惦念的始终还是...

思绪间，新人已至席前。新娘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大红婚服，珠翠华丽，金色流苏也掩盖不住她白皙美好的容颜。

余光中，身后是紧跟着抱着剑匣的粉枝，皇帝霎时如梦初醒般，他疑惑问道：“这怀里是何物？”

少年瑰丽的唇角扬起，“这是开海剑。”粉枝捧着剑匣上前，开海剑安静躺在其中。少年握起宝剑，一双桃花眸盛满笑意。

这一笑盛世风华。

开海剑在他手中轻如鸿毛，挥剑时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进的，剑刃直入心脏，暴风将高位之人星星之火扑杀成灰。

“...”皇帝浑身力气尽数被开海扫了个干净，此时发不出半点声音。

血溅在他脸上，如雪中红梅鲜明。他抽出长剑，甩去剑上血。

右眼被灼烧刺痛，带着血水的泪在白皙的面容划过，皇帝中毒不轻，连血液都是毒。

在满堂兵荒马乱中，他漫不经心抬手轻拭，仿佛世人如何都与他无关了。脸上痒痒的，眼珠也是。

“沈逸去哪了？”

右眼血红，面带血色，状若妖魔。他本是干净清澈的月华少年，在前一刻化为妖魔杀了皇帝，他的生父。

皇后浑身无力，瘫软滑下座椅，匍匐在他脚下。“逸儿...他去救东陵御了...”皇后如一个溺水之人，“求你救救他们，皇帝出动了黑翼卫...他们都会死...”泪冲花她华贵的妆容，她此时不是皇后，而是一个母亲。

粉枝听闻一惊。

世代隐于宫中，无声无息，杀人无影。凡是他们出手，没有人能保住性命和秘密。黑翼卫，她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

皇帝究竟有多恨东陵家，竟然要这样断了东陵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