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璟侧眸望向女子的脸,她虽穿着粗布夹袄,却难掩身姿绰约,美眸漆黑,眉尖染上淡淡的冷清,她低头跟身旁女子说话,眼角微微上挑,似在隐忍着怒气。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发红地紧锁女子身影,克制住想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
终于找到她了!
江姝月回头,正好对上男子失神的眼睛,她皱眉道:“公子赶紧回家吧。”
他身上墨蓝色长袍料子昂贵,五官轮廓分明,剑眉星目,薄唇轻抿,本该充满杀气的黑眸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
虽然整个人像落汤鸡,但他每个动作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男子。
时璟回神,突然捂住脑袋迷茫地和她对视:“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
好不容易找到人,他不会离开她的。
巧儿哆嗦着身子,猜测道:“难道是失忆了?”
“也许失忆了。”江姝月瞟了眼男子脑袋,黑河很长,上游河水难免会冲下来受伤的人。
见两人似要松口,时璟又颤抖着冻僵的身子,哭丧着脸支支吾吾道:“两位姑娘可以暂时收留我吗?等我想起自己家在哪便离开,定不会缠着两位。”
江姝月沉默,周新想得到她身上的兵符,一定还在寻找她尸体,如今她自身难保,不能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加上她和巧儿是女子,家里突然出现陌生男人确实有损名声。
时璟知晓江姝月谨慎的性子,忙取下发簪捧着递到她面前,可怜巴巴道:“这支翡翠发簪送给姑娘,就当你收留我的报酬。”
“你当真不记得自己家在哪?”江姝月没有收下发簪,眯眼打量男子,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时璟垂眸思考片刻,随即抬头一脸真诚地回道:“只记得自己叫时小璟。”
时小璟……
江姝月视线停在他不带任何杂质的黑眸上:“只收留你半个月。”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时璟压抑住心里的喜悦,乖巧地跟在江姝月身边。
江姝月让时璟住在侧屋,她一边铺着被褥一边道:“侧屋没有炕只有木床,铺上被褥就可以睡,家里没有男子的衣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干,明天再带你去城里买新衣服。”
好在不是深冬,睡床也不会很冷。
时璟紧紧盯着江姝月忙碌的身影,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听姑娘的。”
只要能让他留下,她说什么都行。
铺好床后,江姝月见他绷着苍白的小脸,又仔细观察他五官:“只记得自己叫时小璟?”
“嗯!”时璟黑眸里的光一闪而过,不解地偏头,“小姐这眼神,是认识我吗?”
“不认识。”
她十二岁时,太子生母皇后薨逝,她随娘亲进宫祭拜,偶然遇见只有十岁的太子时璟,他伤心欲绝,走路不小心摔倒磕破膝盖,她扶起太子,太子却像碰瓷一样,对着她不停哭泣。
她只见过时璟一面,她认识的人是时璟不是时小璟,如今太子在东宫,不会来偏远的塞北。
她收回思绪:“我去门口等你,把衣服脱了从门缝里递给我。”
现在的她只是背负血海深仇的普通人,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个小哭包了。
见她否定,时璟眸中闪过一丝落寞,有气无力地回道:“好。”
拿着时璟衣服回到正屋,巧儿正把湿透的衣服放在炕上。
江姝月一眼就瞧见她手臂上的伤,青紫色的皮肤,触目惊心的疤痕,由此可见她受过很多家暴、虐待。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身旧里衣扔给巧儿,冷冷道:“换上。”
等巧儿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江姝月脱掉鞋爬上炕,把时璟和自己湿漉漉的衣服铺在炕上。
平复了气愤后,她淡淡地问巧儿:“为什么要去死?”
“月儿,我不值得你用二两银子替我赎身,我死了你就不用付剩下的钱了。”
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江姝月放轻声音:“你死了孙义也不会放过我,反而会讹我更多钱,你死的毫无价值。”
巧儿知道她穷,也不想看她为了二两银子为难,故意寻死。
但她不想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巧儿,她说:“我是孙义的娘从人市里买来给他做媳妇的。”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似乎也不是难以启齿了。
“成为他媳妇后,孙义对我并不好,他爱喝酒、爱赌钱,喝醉后、赌输后就会把我往死里打,还骂我是扫把星。木棍、凳子,拳打脚踢,他从未心慈手软。”
巧儿撩开上衣,露出布满新旧伤痕的肚皮,眼神呆滞:“这些都是他打的,家里穷地揭不开锅,更别谈花钱给我治伤了。后来娘又卧病在床,孙义却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