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敲门人

器笑嘻嘻地问她：“你知道秦恪家为什么在这儿修了别院吗？”

“富人修房子还需要理由？”

“秦恪富有是真，”欧阳不器失笑：“但房子修在这种穷乡僻壤，主要是秦家也想让对面开门，不光秦家，”他指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那里，白阙陆家，那里，云来温家，那里，湐中舒家，还有那里、那里——这么多有名有姓的人家都专门修了别院，等着对面开门。”他瞧瞧少女：“你说几时能轮到你？”

少女嗤笑：“那又如何？有名有姓的敲不开门，我就敲不开？再说，过不了多久，等我敲开这扇门，我夏千羽就该在江湖上有名有姓了。”说着，她回头笑嘻嘻看着秦恪：“你天天在这儿守着，怎么？也要拜师？不如我们一起？”

秦恪微笑：“我们要对面开门，可不是为了学武。”

“那为什么？”

欧阳不器坐到椅子上，露出神气的神色：“为了见剑圣的二弟子洛衣先生。”

“洛衣？”千羽回望身后，半里之外，那座小小的山门隐在半坡云影之中，看上去朴实得像个寻常农家，谁能想到江湖的所谓圣地竟是这副不起眼的模样？可偏生这么寻常的门，想敲开却也费劲。

秦恪见她不说话，便道：“自二弟子洛衣先生之后，剑圣已经七年没有收徒了。”他摇摇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想找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你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说着，他笑道：“小丫头，看你也有些本事，练练别门的武功一样有所作为，乖乖回家，不要再来了。”

千羽笑嘻嘻看了他一眼，然后盘腿坐在了地上：“我偏不走。”

欧阳不起惊：“你看好了，这可是秦恪家。”

“山下最近的雨泽镇离这儿有七里，每天来回奔波，我的老马吃不消。”说着，她从身侧小盘囊里掏出一物，扬手丢给秦恪。

秦恪接过，原来是一吊钱。

他不由失笑——好啊，竟把这里当客栈了。可即便是客栈，就凭区区一吊钱，秦家，她也是住不起的。

千羽抱着胳膊，露出一排小白牙：“跟你们打个赌，只要你能让我住这儿，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敲开剑圣的门，让你们见到那个什么……衣先生。”

“呵，口气倒是不小。”秦恪说着，侧头问：“输了又如何？你有什么可当赌资的？”

“输了赔你一把刀，若赢了，”她笑嘻嘻道：“我也不要什么，你销了我住宿的费用如何？”说着，千羽自被背上拿下那把刀，递给秦恪。

那是一把七尺长的朴刀，榆木刀鞘饱经风霜，到处是深浅不一的划痕，不少地方已微微开裂，但被擦拭得极为干净。秦恪拔刀出刃，暗金色的刀身反射出白色的阳光。

“刀是不错。”秦恪点头，心下却暗暗一惊，这刀不光大，手中的重量有将近一钧，连他拿着都不能挥洒自如，这丫头挥着它却似寻常匕首，委实小看了她。但是，他并不记得江湖上有使这种重朴刀闻名的家族门派。

“你出自何门？”

“无门无派。”见秦恪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任，千羽笑着反问：“怎么？没有门派便不配使这把刀？”

秦恪摇头，记忆深入隐隐有什么叩响——他也是用刀之人，很久很久之前，那个老人家向他提过这种重刀。

他心下一动，闪过一个念头。

“夏千羽？”他叫着少女的名字。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我家房子多，给你一间如何？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敲开剑圣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