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地点头。但很快,他又伸手扯住了欲起身的越葭,那表情,莫名地让人感觉有些可怜,“我还有个事情。”
“你讲。”越葭坐回去,温声道。
“我刚刚听你所说的,什么能不独自安乐,此生不嫁……”秦止怕她生气,连话都没敢说清。
越葭身体僵了一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便又有人来报:“郡主,薛都尉求见。”
“你快回去吧,别误了时辰,引得陛下猜忌。”越葭将秦止的手扒开,然后又小声警告道,“还有,以后不许听墙角,听到没有?”
“知道了。”秦止立马装作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还十分地具有迷惑性。
越葭其实并不信他,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后,便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侧门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吧,还用我找人送你吗?”
“不用了,我知道在什么地方。”
秦止笑得十分荡漾,惹得越葭心里有些无语。果然,他就是故意的。
二人分开之际,越葭又特别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好似放不下心般又嘱咐了一句,“我最近进不了宫,你万事小心,凡事多虑,戒骄戒躁。”
“你不要总是将我当成个孩童来看,我仅仅只比你小三岁罢了。”秦止不满地强调道。
“好好好,快回去吧。”越葭敷衍几句,催促道。
秦止点点头,目送越葭至转角处,直到最后一片衣袂消失,他才意兴阑珊地转身,从侧门离去。
夜幕降临,泼墨般沉沉的天空,月亮不知藏到了哪里。就连一颗星曜,都无缘见到。
越葭有些混乱,她刚刚见了薛望,这人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动作诚惶诚恐,一脸随时脑袋满地乱滚的表情。
那歉道得叫一个诚恳,恨不得他能替秦止“受过”。只是一脸的贪恋油腻之相,让她有些作呕。
他道:“麻烦郡主多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自也会再送些,以供享用。”
这个“供”字虽未言明,但越葭还是听懂了。因为这货不仅送来了美女,还领了几个唇红齿白的男子,精壮有,芝兰亦有,光是品种都能划分成好几类。
也是,一个二十出头手握重权,还未出嫁的女娘,怎么不会如男子一般留恋男女之事?不会如长公主那般豢养面首?
是,你或许不是,但你必须得是。这都是几千年来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这个堂上的人,都要这么去做,你不做?
好啊,下回吃饭,就不会有人再喊你了。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你是某某某的孩子的话。【1】
“郡主,您看看您喜欢哪个?要是都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下官改日再挑几个给您送来。”
看着眼前人献媚的笑脸,越葭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送”这个字听着格外刺耳。一双漆黑的眼眸闪过几丝厌恶,大约是起了风的缘故,她忽觉浑身发冷,甚至连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就将人全部给打发走了。
薛望似乎是未解其意,临走时,他看着外面的天,有些疑惑道:“欸,这有风吗?”
越葭实在懒得多言,便让青阳赶快将人送走。看着远去几人的背影,她心里莫名充满了悲凉。
或许在薛望的眼里,死一个人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就像死了只小猫小狗般稀疏平常。
也或许,死得根本不算人。
也是,这能叫个什么大事儿?
若是搁平常,这些个勋贵之家怕是连眼都不会抬一下。而这次,也不过是叫外人窥见了,才闹得这般骇人。
这就好像被人揭了伤口,是因为疼痛,所以恼怒跳脚,而非因为伤口内里的丑恶而感到羞愧。
一想到这些,越葭就有些烦躁。不知为何,她明明刚沐浴过,却仍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她只好又去洗了一遍,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伴随着蒸腾的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艳阳天下,汗流浃背的农户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稻穗,绽开了笑颜。即便是晒得黝黑,也满是欢喜。
小贩拉着空荡荡的推车,嘴角快咧到了耳后,大概是因为车上的东西全卖掉了而开心吧?
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哭从茅草房里传出,众人齐声恭喜主家喜得麒儿。随着时间逝去,渐渐出落成漂亮的女娘……
似乎处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可忽然,风呼啸而过,满地残骸。
是肥头大耳的财主?是发出狞笑声的高头大马?还是满嘴秽语的世族子弟?
不,是面黄肌瘦的半大小儿,是饿死的农户,是还未来得及卖出却一地稀碎的瓜果,是停留在衣不蔽体小贩脖子上无比精美的剑,是衣衫不整,浑身青紫的豆蔻年华,是满脸泪痕,手脚生疮的夫妻……
灰白无光的眼仁划过一丝悲戚,光滑细腻的皮肤上遍布溃烂发紫的臃肿脓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