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一个访客，出乎意料的竟是四皇子穆尚。

越葭刚醒，人有些懵，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青阳赶忙抓起她的胳膊晃来晃去，这里毕竟是皇宫，可不敢像在郡府里一样散漫。

若非青月脱不开身，她才不想来呢。

越葭被摇得颠三倒四，头脑发昏。她连忙制止地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见不见，让他滚。”

“郡主，我们现在在皇宫里。”青阳有些无奈地大喊道。

越葭一下子惊醒了，无意识地重复道：“皇宫，皇宫。对，我在皇宫。”

将衣服穿好后，又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恍惚道：“你说谁？四皇子？”

青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曾远远地见过四皇子。

那时候就觉得他不好惹，如今近距离见到真人，如此的庄严肃穆，眉眼间还有散不开的戾气，便更觉得吓人了。

侍女上来给越葭伺候妆发，越葭仍有些发昏。

片刻后，她匆忙遣青阳去关雎宫寻人，就说她快死了，让她快点儿来救人，十万火急。

待妆发后，越葭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后，才缓慢地挪了出来。

看着如此矜持有礼的越葭，站在四皇子身后的秦止多少有些震惊。

“见过四殿下。”越葭施施然地行了个礼。

四皇子看到她还算规矩，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开口仍然是斥责，“如今已是巳时了，你在宫外也如此自由？”

越葭微笑道：“昨日处理军务，一直在外奔波，所以才贪睡了半晌。”

何止自由，那简直是天堂。

“你管这叫贪睡半晌？行军最重要的就是时机，贻误战机，你可知会损失多少将士？”四皇子疾言厉色道。

“总是要劳逸结合，我现在又不是在行军。此时不多睡，何时多睡？”越葭将他的话堵死，“我知道，殿下肯定要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奇怪，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吗？

“你总有套说辞。”四皇子一噎，他冷哼一声，又说道：“你都这个年纪了，也该想想成婚的事情了吧。”

“殿下不如先给自己寻一个正妃，再去多管闲事。”越葭眼里流露出古怪的神情。

四皇子语塞，半晌没说出话来。他紧皱着眉，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越葭更觉得异常，难道不是来问她抓走，并私下处理掉那几人？

若不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走？

不多时，苏瑾进门，她目不斜视地错过四皇子，最终背对着他坐下了。

苏瑾的长相尽显温柔，她并不像越葭眉宇凌厉，也不似王初那般羸弱。

而更像是洪流中粗壮的树干，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安全感。

苏瑾和越葭一样，也算是孤苦无依。

天下战乱四起，苏家陪着先帝四处征战。等到太平时，阖族上下只剩一对兄妹，那位兄长便是如今的代公。

代公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大好。因此，只有苏瑾一个女儿。

苏瑾也很争气，自小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难得天生将才。同越葭这种被人推着走的不一样，她是自愿上战场的，且至今没有败绩，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一直被称为大乾最耀眼的明珠。

当然，她也恨嫁。

年轻气盛时，她曾宣称：这世上的男子，若是打不过她，军事比不上她，文采也不如她。那她为何要嫁？总要样样强过她，她才会心甘情愿嫁人。【1】

苏母死得早，苏父身体又不行，所以苏父的期望便全落到她身上了。

但苏瑾始终不肯嫁人，苏父就只能常常进宫向陛下哭诉，诉苏氏多么不容易，诉苏瑾这个不孝女。

陛下每每被他烦得不行，但又怜惜苏瑾的才能，不希望她被埋没在后宅之中。

再加上苏瑾性子倔，始终在外征战，不肯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明珠迅速破碎，几次差点儿湮灭。

自那场大战后，苏瑾的身体便大不如以前，且再也无法上战场，还无法生育。她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苏父却接连哭晕几次。

那时候，苏瑾还感叹道：那具原本给她定做的棺椁，大概要给苏父用上了。

至此，苏父便再也不逼苏瑾嫁人，只愿她余生平安喜乐便好。

“何时回来的？”苏瑾温柔地笑了笑。

“两月前就回来了。”越葭关怀道。“老师的身体怎么样了？”

“就那样，太医令离开之前，阿姊特意让他给我调理过了。”苏瑾不在意道。

四皇子突然插话道：“苏侍中，你怎么都不向我行礼。”

这话听着冲，但仔细想想，却不免带了些许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