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
墨无痕走后不久萧遇就来了。
他裹着一身凉气而来,杂着铁锈味的血腥。楚楚正往外侧卧睡得迷迷糊糊,身上微微有些发汗,哪哪儿都是热噗噗的,偏萧遇的手冷若寒冰,一贴到脸上,激得她汗毛倒竖,犹如刚出了桑拿房就一脚坠入了冰河。
“醒了?”萧遇侧身坐在床边,如月光镀铁,不见半分柔和反而越发冰冷,“云梢起了歹念,已经杖毙,日后本宫再挑好的过来服侍你。至于齐文文,本宫已命杖责二十,日后谁再敢欺辱你,这便是下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般被他轻飘飘带过。
楚楚心头一颤。乱世之下何来秩序,一切都回归于野蛮,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若有一天自个儿真惹恼了眼前这位爷,同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拥有和云梢同样的下场。
历史上,妖姬依靠男人的宠爱谋生,最终却也因男人的厌恶而丧命。那么她如今,要依靠些什么呢?
萧遇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对她的沉默极为不满,那只冰手顺着脸颊滑下,紧紧嵌住下颌,楚楚吃痛,猛地回神。
“楚府的点心若是吃腻了,日后本宫叫御厨做好,派人送来。”
萧遇怎么知道她要吃府外的点心!难道云枝……
“楚楚今日可曾想逃?”萧遇问,似是不想听她多言,又道,“定是云梢那贱婢欺君罔上。楚楚若是想逃,此刻这两根腿骨怕是已经被利箭射断了!”
楚楚大骇,“你……你在府外……”
“安排了最好的弓箭手。”萧遇阴骘一笑。
楚楚冷汗涔涔,若非墨无痕拉她回来,只怕真成个瘸子。
想到这儿,心里又对墨无痕涌起一丝愧疚。
这人,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么!
“楚楚可愿嫁给本宫?”萧遇的语气已经很冷了,还带着一丝丝自嘲,“楚楚不愿意对不对?”
他的五指摸到楚楚的锁骨骤然收紧,揪着衣领将她从床上半提起来,咬牙切齿道:“楚楚,本宫心悦你,不管你愿不愿,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本宫的人!觊觎你者,死。”
中衣本就宽松,楚楚突然被抓着衣领揪起,中衣便往上提了一段,寝被滑落至腰间,露出一截莹白玉腰。
腰间突然一凉,楚楚心知不好,忙去拍萧遇的手,嘴上却不敢多言。
萧遇自然瞥见那一小截细腻如月的蛮腰,目光一滞,只觉小腹如有火烧,急忙送了手将楚楚扔回床榻,拉上寝被盖至头顶,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如今她总归已成侧妃,迟早都是自己的人。他不欲成婚前强迫于她,令她不快。
总有一天,他会令她爱上自己,然后心甘情愿地将一切双手奉上。
玉指攀住被边儿,缓缓下拉,只露两只大眼莹润如黑水晶,在昏暗的房中如星莹亮。
她回忆着方才萧遇话中的意思。
觊觎她的人?田家儿郎么?那个佃户之子,因怜惜原主,不忍看她郁郁寡欢,经常拿了市井小玩意逗她开心的赤诚少年么?
觊觎不觊觎,喜欢不喜欢,当事人尚且判断不清,他一个局外人,又凭什么来断!?所谓的觊觎与爱慕,不过是求之不得与嫉妒的托词罢了。
岂非今后她只要与外男说话,萧遇都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母后不喜本宫娶庶女为妻,可本宫许诺过,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楚楚的。今日一切,皆为变通之策。楚楚,给本宫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本宫许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他靠在床栏上,细眸望向窗外长夜,“本宫在这儿陪你一会儿便走,明日咱们启程,去平阳。”
原定的行程提前半月,家中奴仆点灯熬油整理行装,又将贺礼打包完毕马车运出,楚家上下忙成一团,沈红绡更是焦头烂额,对着手忙脚乱的奴仆不知发了几通脾气。
今夜,注定谁都没法睡个囫囵觉了。
***
金陵城内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河道纵横交错,水运尤为发达。
由此到云中平阳,虽是一路逆流而上,但终究能比陆路快上几日,且行宿皆在船上,于一众女眷而言自然比颠簸逼仄的马车好上许多。
只是水性阴寒,木质船舶常年行于水上早已吸饱了潮气,舱内阴湿生有绿苔,寻常人倒无事,可若带病在身之人长时间行于水上,非但不利于养病,还可能就此加重乃至一命呜呼。
大概是考虑到了这点,楚楚与墨无痕的房间只隔了一道木板墙。
嘟嘟——
嘟——
楚楚闲来无事玩心大发,半跪在小木板床上,以中指叩木墙,又将右耳贴上去听那边儿的反应。
久无回应。
真是头闷驴子。
墨无痕这人,若是无事,大概一天都不会吱一声。
她侧身滑坐下来,突见看见靠近床头的位置有个拳头大小的地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