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初见
高高的红墙,庄严的宫殿,低头不语疾步行走的宫女太监,四人抬着一架凤銮轿子,自宫门而入,安安稳稳地走过三宫六院,停在了金銮宝殿前。
一位身穿殷红色宫女服的嬷嬷走过来,躬身站在轿子外,低声道:“姑娘,不,该改口称娘娘了,吉时已到,我们该下轿子了。”
从红艳的轿帘里,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玉手,慢慢撩开帘子,将手搭在了嬷嬷的手背上。
美人在骨不在皮,美人的容貌虽被盖头盖得严严实实,但从她的一举一动皆可看出,此女定有天人之姿。
三年后,淑妃为李珉帝诞下一女,李珉赐其霁字,这便是李霁,大周尊贵的长公主。
李珉一直未立后,一来是因他勤于政务,后宫空虚;二来,这是李珉拉拢群臣的手段,也是他内心的一道防线。
一直到淑妃的出现,内心因她而破防,李霁出生后,李珉立淑妃为后,世人称之为萧皇后。
李霁衔着金汤勺出生,享尽繁华,在众人的瞩目中,一日一日慢慢长大。
五岁那一年,李霁因调皮出宫游玩,不慎跌落潭水,虽无大碍,却染上了风寒,因为年纪小,这风寒一拖就是半年。
半年的时光,春去秋来,既已入冬,宫殿中的一棵梨花树早已落光了枝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一位小宫女拿着笤帚,一下,一下地,扫着树下的落叶。
李霁坐在窗前,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这是她今年生辰时,萧皇后叫人拿西域进贡的雪狐皮,专门为她定制的。狐狸毛柔软细腻,随着她的动作,一根又一根,有规律地颤动着。
突然,正在院中扫地的小宫女将笤帚扔在一旁,朝李霁喊道:“殿下,下雪了!”
李霁就在窗前,兴奋地站起身,撑着窗沿,向外眺望。
一朵指甲大的雪花慢慢落下,翻转着掉在地上,李霁兴奋地朝站在身后的宫女道:“簇菊,我们也出去踏雪!”
簇菊微微皱眉,“殿下伤寒未愈,还是再多休养两日吧。”
李霁小嘴一撅,不高兴道:“父皇忙,母后也忙,我就出去玩一会儿,他们不会知道的。”
簇菊无奈道:“那殿下你就系好狐裘,切莫让风寒加重。”说着,簇菊伸手将李霁肩上的狐裘系好,往她身前拢了拢,可以说是严丝合缝。
李霁、簇菊,和一直在外面扫地的繁竹正在院子里玩得开心,钱顺德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不好了!”
繁竹双手叉腰,问道:“小顺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家殿下好着呢!”说着下巴高傲地抬起,谁也不服。
钱顺德继续道:“不是殿下,是皇后娘娘她…”
李霁三人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李霁上前问道:“母后怎么了?!”
钱顺德立刻站好,严肃道:“皇后娘娘,她,刚刚为陛下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李霁依旧如十年前,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飞雪。
繁竹站在一旁,用胳膊杵了杵身边的簇菊,耳语道:“殿下看了一个多时辰了吧?”
簇菊没说什么,朝她竖了两根手指头,暗示她有两个时辰了。
繁竹心念一想,这样下去可不行,上前轻声问道:“殿下饿了么,要不..奴婢叫人将晚膳送来?”
李霁摇摇头,“再等等吧。”话刚说完,嗓子发痒,伸出右手捂住了嘴,咳嗽了两声。右手拿开,鲜血已经透过指缝滴落了下来。
繁竹吓得张大了嘴,忙上前捧起了李霁的右手,哭腔道:“殿下,这,奴婢去煎药!”
李霁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没用的,薛太医是皇祖母的人。”
李霁十五岁了,身为长公主,在大周内忧外患之际,却不愿和亲,在众人眼中,她就是个自私自利、不会顾全大局、长在深宫中的皇族蛀虫,想杀她的人,怕是都要排到西宫门了。
整整两年了,她的这位皇祖母还真是狠不下心来,留给她两年时间让她认清现实。
其实,早在十年前,她便看清了,她的母后、父皇,在太子李彻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不要她了。
李彻出生之前,萧皇后母仪天下,与众妃嫔相处得还算融洽;李彻的出生,便意味着萧皇后介入太子之位的争夺,后宫一时间风起云卷。
而李霁,因不愿成为萧皇后谋权的工具,也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仿佛她的存在,要么是为了国家大义和亲,要么是为了兄弟情义下嫁。
两年的时间,毒药彻底将李霁的身体搞垮,如今的她,羸弱,毫无血气,面容憔悴。
她逃不过的,生在深宫大院,也会无声地死在这里,无人在意,不,应该会有人庆幸吧。
夕阳西下,视线变暗,看不清飞雪,也看不清枯木。李霁道:“点一盏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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