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静
师傅一站起来就倒下了。”
铁真真拾起掉在地上的收音机,豁了个口子依旧铿铿锵锵地放着川剧,被人们慌乱的声音压住,摁人中地摁人中,掐虎口的掐虎口,就是不见李有为清醒。
谢端若上前背起老人:“赶紧送医院,不能耽搁了。”
铁真真这才回过神来,“我也去。”
得亏节目组的工作车停在云竹堂外,不用等救护车一来一回,铁真真搀着李有为苍迈的手,叫唤道:“师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李有为苍白的嘴唇颤了颤,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意识恢复了。
铁真真想起当年爷爷也是病情来势汹汹,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哽咽地捂着李有为的手:“师父……你可别有事儿啊。”
“安安别怕。”谢端若抚着她的肩膀安慰,“李师傅身子骨一向康健,放宽心。”
一行人就近赶往江阳人民医院送老爷子急救,节目组这边也联系上他的亲属,谢端若忙前忙后办理手续,回来看见垂头丧气坐在铁椅上的铁真真,旋即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想起爷爷啦?”
铁真真闷闷地嗯了声,谢端若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别怕,师父不会有事儿。”
“李有为家属在吗?”一位护士喊道。
“这里!”铁真真忙不迭迎上前,“请问我师父身体怎么样?”
“老人没什么大碍,这是突发高血压引起的昏厥,建议住院三天输液观察,顺便做个全身检查,平时保持心情舒畅,注意营业。”
“好的,谢谢医生。”
半个小时后,李有为的堂侄夫妇风尘仆仆地赶来,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士险些喘不上气儿。
“1061,老婆,1061!”
“大美女,我大伯没事吧?”
铁真真道:“没什么大碍,就是犯高血压晕了,已经控制下来了,还得住院三天做个全身检查。”
“万幸万幸。”李建华双掌合十哆嗦着,“检查,一定检查,我进去看看我大伯。”
老爷子还在睡觉,身上插着几根导管,床畔仪器滴答作响,嘴里忽地念叨着:“小竹子,小竹子……”
李建华叹道:“还在想方六指呢。”
“小竹子回家……”
一行人走出病房,铁真真问:“叔叔,您能联系到方鹤书吗?”
李建华有些诧异她竟然知道方六指的名字,许是这些天相处下来老爷子跟他们提及过。
“我们也联系不上他,这小子脾气古怪得很,每年打一笔钱让我们照顾好大伯,自己又不曾回来过一次。”
他给不知道跟谁诉苦,“不就是当年为了给大伯做手术卖掉了祖传的石板吗,前几年方六指都赎回来,也捐给政府了,两个人就这么倔着,放下陈年旧事开开心心生活不好吗?”
“……”
医院这边安排的特护,不需要人留下守夜,铁真真忽然做了个决定。
“我要方鹤书的号码,立刻马上。”
“好。”
下一秒谢端若从顾承翊那儿要来了号码,铁真真直接拿过他的手机拨了过去。
拨了三次那边才接通:“喂?”
“方鹤书,我是铁真真,李有为的徒弟。”铁真真开门见山,“师父高血压发作晕倒了,如果你方便的话,麻烦您抽空过来看看他。”
她似乎有些迁怒,“师父十八多了!”
铁真真气呼呼在廊道的长椅坐下,“他要是不来,今晚我就不走了!”
谢端若蹲下哄她:“你今晚没怎么吃饭,我去给你买点三明治,顺便给师父买粥备着。”
方鹤书来得比想象中快,长款风衣下笼着睡衣,拖鞋也没换,正穿着粗气走向铁真真。
“老头呢?”
铁真真指了指一旁的病房,方鹤书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好一会儿又心事重重地出来。
“师父就辛苦你了。”
铁真真么应承,只是问:“你要走了吗?”
方鹤书笑了笑:“老爷子见到我会气死的。”
“小竹子。”
三米之外的男人应声停下脚步。
“工房二楼书房的案头缸里放着一把被烧毁的伞,兴许那是你做的,但师父一直放在那儿。”
见方鹤书又迈开脚步,铁真真模仿李有为呓语继续道:“小竹子回家……”
“方才师父在昏迷中一直念叨这句话,你真的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