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苏文惜当即应下,也不欲多加逗留,行完礼就告辞了。
她走后,谢静雅有些不悦地走进来,询问谢清徽:“怎么才这么一会,人家就走了,清徽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都着急死了,你就不能把握一点机会,非得天天冷冰冰的,你瞅瞅这苏大人多好的人,年纪轻轻晋升三品,模样又好又没什么歪门邪道,你怎么就不能开开窍呢?”
然而她每说一分,谢清徽的脸色就沉一分,最后强忍着胸腔泛起的怫郁,反驳道:
“母亲,我说过很多回了,我心里只会有稚奴一个人。”
“你!”谢静雅顿时气结,手指着谢清徽,呼吸剧烈起伏着,想要指责却在看到他面色苍白时,一瞬间还是化作了心疼,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开导:
“斯人已逝,何故如此执着。”
“不,”谢清徽双眸一冷,“我相信她没死。”
“随你,反正母亲也老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就算没有,”说到这时,谢静雅停顿了一会,随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豁然道:
“就算没有,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我也别无所求了。”
“……”谢清徽不语,双眸却泛起涟漪。
*
下午,玉阳湖畔的兰芳亭中,谢清徽已提前来到,他还是听从母亲的话多加了件里衣,前不久还轻飘飘仿佛风一刮就要飞走的人,眼下看起来可算多了点厚实。
苏文惜来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谢清徽正一手捧着瓷杯,一手在身前的棋局上摆布着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即使是听到脚步声也未有动作,直到苏文惜在他对面落座,他才用手推了一下身边的瓷杯,推至苏文惜面前,道:
“先喝点热茶暖暖,这几日阳光正好,玉阳湖冰面解封,正适合乘画舫游至湖心,再登上湖心亭,凭栏赏景。”
“就依谢公子所说。”
因未抬眸,谢清徽自然也未看到,苏文惜在听到“乘画舫”时,面容上闪过的一丝苍白。
天边的云轻似薄纱,冬风留情销声匿迹,一望无垠的玉阳湖上,一艘观景画舫远远的从湖面飘来,木桨划开涟漪,黄褐色的甲板,顶上描金,美轮美奂极了。
随着画舫的靠岸,谢清徽起身走去,苏文惜也一并跟上,越是走到湖边,她心里的不安也越是开始放大。
小时候的那段记忆,苏文惜是模糊的,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叫什么,不记得小时候那个家在哪里,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随之而来的,是她莫名其妙的恐水,若只是远观江河湖流倒还好,可一旦置身其中,就会如同溺水般呼吸紧促。
苏文惜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克服一下,便一言不发的随着谢清徽,步履有些凌乱的上了画舫,后又掀起帘子,坐在画舫上的一方天地里。
船夫开始摇桨,玉阳湖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画舫摇摇晃晃,飘飘忽忽,游弋在这片水域,苏文惜坐在上面只觉得自己就像随波逐流的一条鱼儿,被水流裹挟的晕头转向,被不存在的浪花拍打得颠三倒四。
苏文惜开始犯晕,视线里她看到对面坐着的谢清徽,薄唇开合似在说着什么,她努力辨认着想要去回复,却发现怎么也听不清,耳朵里的嗡鸣声如进了水一样黏腻,她摇了摇头想要甩出去,谁料画舫一个颠簸,苏文惜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如玉山将倾,倒了下去。
而谢清徽在走入画舫坐下后,将内室窗户上的帘子掀开挂起,掩耳盗铃般目光落到湖心上的风景后,才开始谈论到合作的事,只是他说了几句却久久没有等到回音,不禁侧目看向苏文惜,只是这一看,令他方寸大乱。
苏文惜面色苍白,单薄的眼皮紧紧闭上,纤长的鸦睫不安的颤动着,似仓惶间坠入尘网的蝶,那姣好的唇更是毫无血色,竟然比那一次还要惊心动魄。
“苏大人?”谢清徽心神一颤,试探着唤了一声想要看看苏文惜是否还有神智,却见苏文惜并没有反应,当即面色一变,走过去将倒下的苏文惜揽入怀里,牵起她的手腕把上了脉。
指腹搭上苏文惜的掌根处时,谢清徽才发觉她的肌肤是如此冰冷,他一边向外面的船夫赶紧靠岸,一边皱眉细细观察着苏文惜的反应,只是在这途中,他看到苏文惜嘴唇翕动,虚弱地吐出一连串的字,他听到那几个字是:
“爹,娘,放过稚奴吧……再也……不敢了……”
这一瞬间,谢清徽连呼吸都忘了,他心神一震,似有些不敢相信,又强行难耐下去确认了几遍,发觉苏文惜说的确实是“稚奴”二字,刹那里,过往所有与苏文惜有关的的辗转反侧,一眼万年,心撼神摇,似乎都有了解释,若她真的是自己苦苦寻找多年的人,那以往不可饶恕的动心,也得到了宽恕。
在画舫靠岸后,谢清徽将陷于梦魇中的苏文惜打横抱起,急急奔向悠心医馆,途中听到苏文惜那些喃喃呓语,犹如万箭穿心,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