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

冀州城外

女子一步一步走在大雪之中，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被地上鲜血所染红的裙摆，只是神色悲悯的望着这一片尸横遍野的大地，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动作一滞随后抬步来到了那已然被剑刺穿喉咙倒在雪地之上已然了无生气的少年。

孟云秋俯身蹲下，她伸出手去触碰那前些日子还在追着喊她姐姐的孩子如今竟是成了一具冰冷至极的尸体，孟云秋将他放平躺在地面之上随后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动作极其轻柔的披在了这孩子的身上。

“是我对不住你……”

这声轻叹如轻风细雨般飘拂在这满是血腥之气的凶煞烈狱之中，随风带起了一阵忧伤……

沉默不语走在队伍最后的殷郊突然发现身旁的姬发不知为何竟是停下了脚步，同样察觉到异样的姜文焕抬头望去就见到那一身青色罗裙，头戴金钗步摇的绝色女子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战场之上，如今的她就彷如踏雪寻梅的仙子一般高贵清雅，美的不可方物，可就是这样的人儿竟是屈尊跪在了那一片狼藉的雪地之上，雪花还在接连不断的覆盖着脚下的地面，却是遮掩不住这满地的血污与罪孽。

孟云秋就这样跪在雪地之中，任由那掺杂着死人血迹的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轻合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只是一瞬间，她便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凄惨之景他的心底更是暗暗加重了那个决心。

姬发本能的就要上前，却是猛然想到她这般突然的出现在战场之上还做出那样的举动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免不了要生事端，他低头看看腰间散发着微弱光芒仿佛能够感知到自己心情有些低落的玉环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担忧没有去到她身旁。

同样和他目送着那抹略显单薄却格外坚定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的还有姜文焕与殷郊二人，他们虽然不知原本该在宫城之中的她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之上，却也是没有要同她为难的想法。

看着已然消失不见的身影，殷郊的心中不由得暗暗猜想自己的这个嫂嫂究竟是什么来历？大臣们都说她是不祥之人，可她方才那般举动已然说明了她并非如她说的那般天命凉薄克死亲友，最起码这冀州死去的民众便不是被她那一跪给克死的，反倒是她那样神仙般的人居然千里迢迢前来下跪祭吊他们，殷郊一时竟不知她到底为何会做出这般自相矛盾的事情，若是让父亲知晓了，岂不是会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殷郊似乎忽略了她并非欺君，最起码那满天的异像可是实打实的，不过只是稍加润色了些许罢了。

而一直神色严肃的姜文焕见此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眸中亮起璀璨的光芒，不过却是转瞬即逝。果然是她，也就只有她那样心怀天下的神明会这样悲悯众生了……意识到这一点姜文焕不知自己该是悲还是喜，喜得是自己终于如愿亲眼见到她了，悲的是她竟然也只身卷入了这极其危险的漩涡之中。

她……她是来找自己的吗？

……

她该等他回去的，她不该来的……

她那样的人就该被人恭恭敬敬的奉在高台之上，她不该卷入这无尽黑暗的尘世之中的。

宫殿之中

突然发生的一阵骚乱引得众人都慌了神，殷启弑父随后却又命丧在姬发的手中，没想到殷寿不仅没有责罚他竟然还出言嘉奖于他。

逃过一劫还有些后怕的姬发突然透过身后的人群看到了宫殿之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倒是越发的不安起来，见到那人转身离去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姬发下意识的抬步追了出去。

“云秋姐姐！我……”姬发高声大喊，在那身影停在原地之后却又像是哑巴了一般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却只剩下了这声抱歉。“对不起……”

孟云秋闻声转过身来目光温柔的望着眼前看起来很是沮丧的少年，脸上依旧还是那一副平淡和雅的笑意，就见她伸出手轻抚少年因为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发顶开口说道。

“不怪你，这是他的宿命……”

早在看到那人丧命的一刻她就已然明白那日他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多谢大人救我小儿性命。”中年男人早已没了白日的威严多的却是早年丧子的凄凉与沧桑。

看着跪在地面之上的殷启，孟云秋伸手将这已然年迈的老人搀扶起来，她这模样倒是丝毫没有传闻之中那些神人的尊贵与清冷。

“不必如此，如今杀令已现，你可另有打算？”当初她第一眼见到殷砚的时候就是看出他命不久矣杀令近至才出手救下了他，而眼前的这位父亲也已然如同当初的殷砚一样深陷死局了。

“大人不必忧心，我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如今阿砚虽然得大人相助侥幸躲过一劫，可那人心思深重，未免不会发现什么端倪，若是能够以我的性命换取砚儿平安，便是死，我也足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