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想起在G市书店里的场景，江叶子尝试着问：“唐山，你妹妹她……是不愿意见你吗？”

唐山笑里带了几分苦涩，一提到有关于自己妹妹的事情，他整个人就像蒙了一层马赛克，变得不像江叶子印象中的唐山。

“确切来说，是我不敢见她。”

唐山看了江叶子一眼，继续说：“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非常幸福，虽然我父母会有些偏心唐璃，但对我也不差。我妹妹比我小了四岁，我读六年级的时候，妹妹正在读二年级。和讨厌读书，成绩倒数的我不一样，唐璃成绩优异，也很喜欢念书，我们家原本条件又一般，那年父亲出事，家里没办法同时供应两个孩子上学，于是父母亲就商量着，想让我退学，把上学的机会留给成绩好并且喜欢念书的妹妹。”

说到这里，唐山闭上了双眼，停顿了几秒，才又重新开口：“如果他们与我商量一下，我又怎么不会答应？可他们偏偏谁都未曾与我提过这件事，直到老师通知我让我回家，说是我父母已经帮我办好退学手续了。我那个时候特别生气，从学校往家的路上，我都想着回家一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虽然我不喜欢念书，但这是一辈子的事，怎么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不远处烧烤还在滋滋冒油，唐山像是回忆起了无比痛苦的事，声线里藏着几分很容易就能听出来的哽咽：“我回家跟爸妈大吵了一架，然后离家出走了。唐璃……她因为担心我，偷偷溜出家去找我，结果……她在路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双耳永久性失聪了，不得已也退了学，这才学了画画。后来，我也没有继续读书，但父母觉得都是我害了唐璃，对我态度逐渐恶化，唐璃……她应该也是恨我的，父母不让我再与她交流，怕我再次伤害到她，就把我送到了爷爷家生活，跟唐璃的话，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后来，等我大了，我就从爷爷家搬了出去，再后来，我就离开了唐山，来了A市，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江叶子听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较而言，被退学的她仿佛还幸运些，至少她没有一辈子活在唐山无意导致妹妹失聪这种灭顶的内疚之中。

她也给唐山讲了自己的故事，包括江父江母的重男轻女，喜欢读书的她被迫辍学，以及刚满法定年龄就被逼着嫁给了自己之前并不认识的人。

听她说到顾明祁的时候，不发一言的唐山才问了句：“那现在呢？有想过离婚吗？”

江叶子被问了这个问题之后，显然有点懵。

她自从穿书以后，好像就坦然地接受了所有的现状，只是想在维持这个现状的基础上，再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但她的确从没想过逃离或是打破。

江叶子也没隐瞒什么：“我没想过这些。”

“那就是说，你现在也已经喜欢上你的丈夫了？”

喜欢？

她觉得对顾明祁的感情，的确还谈不上喜欢。

但无论是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顾明祁，还是体贴会尊重人的顾明祁，又或是那天主动站出来帮忙心肺复苏，又在医院ICU门前挡在自己身前的顾明祁，都很让她欣赏。

江叶子斟酌着回答：“现在还没有喜欢，但以后的话，我也说不定。”

见唐山怔愣，江叶子换了个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这么多年，你肯定不止一次去看过唐璃吧，可你去看，又不敢让她知道，那这样你们的关系又怎么会得到缓和呢？”

“我怕她见到我会不高兴。”

江叶子说话向来一针见血：“可是，唐山，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唐璃见到你就一定会不高兴呢？”

唐山笑了：“如果你是唐璃，你难道会愿意见我吗？我是毁了你原本光明灿烂的美好人生的人，是毁了你一辈子而又不敢道歉认罪的胆小鬼……”

“我愿意。”江叶子突然出声，打断了唐山的内疚与自责。

唐山诧异地看了过来。

江叶子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再次坚定道：“唐山，我愿意，如果我是唐璃，我不会怪你，你也是一个受害者，你只是因为情绪上头离家出走，但你并没有想过唐璃会出去找你，更没有想过她会遭遇车祸。这个结局我们都不愿意见到，我想你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你那天也不会离家出走。你觉得唐璃无辜，但你难道就不无辜吗？没必要把所有的罪都揽到你自己一个人身上，在我看来，这件事错不在你……”

吃瓜系统：【检测到人物唐山对宿主的一级石榴红色喜爱值+10】。

江叶子原本就觉得唐山未免太过可怜，和原主也有许多同病相怜之处，所以才想帮办法他解决问题，没想到又意外地增加了喜爱值。

就连年纪那么小，刚刚读一年级的江帅帅的喜爱值都没有增加得这么迅速。

想到这里，江叶子看唐山的目光又增加了几分“母亲”的慈爱。

不枉她苦口婆心了这么久，也不辜负她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