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问萧天则有无秘密时他挪开的眼睛、搬椅子休息时他掩饰性的解释，蒋缇一瞬间连通思绪，全都想起来了。

他确实不擅长人情世故，却能不自知地利用这点降低他人戒心。

她弯起冷到发僵的指节，掐住他的脖子：“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蒋缇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

对待合作者，她友善温和；对待害她丧命的不合作者，她也该犀利回敬。

萧天则被用力掐着脖子，满面通红气若游丝，左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身边衣柜尚未闭合的锁。

这是可以躲进衣柜的意思。

半夜温度急遽下降，甚至到了影响她做出动作的地步。而蒋缇没有错过爬窗人头上的等级，LV30。

环境劣势叠加等级劣势，根本打不过。

蒋缇扫了萧天则一眼，想起他执意要带着她坐衣柜旁边，松了手，拽着他衣领藏了进去。

她把打了浮空魔法印记的钥匙留在外面，虽不比宝石匕首灵活好用，但能在锁孔旋转一圈，落锁后自动拔出就行。

萧天则猛咳几声，嗓子有些沙哑，慢慢说道：“我的任务是获得流浪汉的铜币。”

蒋缇透过衣柜的缝隙往外看，爬窗人的确很像流浪汉。

蒋缇冷眼，原来每个人的传承任务可以是不同的。

萧天则用手捂上发疼的脖子，想说些什么，但又被柜外的动静打断了。

只见流浪汉一把抓过茶几上蒋缇新做的礼服，肮脏的手指尝试往外轻拉。

“嘶啦”尖锐一声，他彻底撕碎了礼服，像随手划开一张薄脆的白纸。

蒋缇还来不及在脑内哀嚎，流浪汉便在下一瞬间突然狂化！他的眼球顿时涨满血丝，原本干瘦的躯干青筋暴起，头顶的等级不断攀升，LV40，LV50，LV60……

他的双脚踏在瓷砖上，地底密密麻麻裂开蛛网般的碎隙。

蒋缇和萧天则尽量保持安静，连呼吸也不敢大喘气。

然而流浪汉蓦地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盯向衣柜，咧了咧满是污秽的牙齿！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压在他们战栗的心上。

流浪汉终于跨步来到衣柜前，握着把手一把拉开柜门！

砰砰——蒋缇只觉得整个衣柜天旋地晃起来，紧绷的情绪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万幸，柜门并没有被打开。

流浪汉砰砰拉了五六下，也砸不开金锁，只得磨着牙床作罢。

他转身动作僵硬地离去，蒋缇看得清楚，在他从窗户处离开的刹那，冰雪爬满了他的半边脸庞。

外面的温度不比房间，只会更冷。

直到流浪汉彻底离去，空气中蔓延沉默半晌，蒋缇发话：“你怎么看？”

萧天则正襟危坐，就连躲在柜里也依旧腰板笔直：“流浪汉的出现应该是个筛错机制。他破窗之后直奔茶几上的礼服，随后立刻把目光放到衣柜上。”

萧天则顿了顿，发现蒋缇在专注看他，继续说：“他想找的是衣柜里那样的礼服，而我们制作的礼服显然不够格。”

两人恢复到了之前友善的合作关系——因为两个人的目标当前并无冲突。

“对，我之前一直在想，副本不可能只一味给推进任务的线索而不给出限制条件，流浪汉很明显是在检测礼服是否达到标准。”蒋缇赞同，“他有一个轻轻拉扯礼服的动作，而礼服轻易被撕碎了，说明我们需要更加坚实的布料。”

“茶几上很干净。”萧天则皱眉，流浪汉撕碎礼服后一切就灰飞烟灭了，没有留下任何装饰品，“我们明天需要重新搜集材料了。”

“看来流浪汉也起到一个阻碍进程的作用。”蒋缇打了个困顿的哈欠，眼眶蓄泪，“你对你自己的传承任务有头绪吗？”

萧天则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没想到蒋缇还关心了一下他的任务情况，闷着嗓音道：“应该是流浪汉拿到足以避寒的礼服后，顺便给出他的铜币吧。”

“行。明天白天想办法出去，拿着衣柜里的礼服看看能不能找到流浪汉做个买卖。”说完，蒋缇就靠着柜板闭上眼睛睡觉。

长久的无话中，萧天则带些愧疚的声音轻轻响起：“蒋姐，对不起……”

像一滴水墨，融入砚池便不见踪影。

蒋缇迷迷糊糊地睡着，听到了，却也没有立刻答话。

其实萧天则并没有做错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还是在生死副本当中，更应该小心谨慎，不轻易告诉他人自己的任务。

况且制作一件礼服并不是萧天则唯一的任务解法，在没见到流浪汉前，他认真出力是有一部分看在她情面上的。

但如果流浪汉不是明显出场，而是作为一个关键的隐性线索，估计三天后就是她的死期。

人类就是很复杂的，在生死场中更是这样，也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