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岛僧奝然
彭家的雇工终在三日后将彭成要的漆货送达码头,依着他先前寄至临安的信中所言,雇工们自行寻了车牛人手,将货搬运至市舶司称量计税的机构口。
前一日起,彭成就已候在那里了。
浙漆乃高税之物,但已髹涂在器,过税便按寻常用物百二收取。
彭成心中盘算着,现只余一个需要在本地手工的漆橱要纳百三的税,这笔倭岛之人所下的单子,怕是算起来确有一些净利润。
和官府交割完毕后,彭成一同坐上牛车将货品送回赵宅。
陈荃自店铺落锁后归来一看,嚯,这满目的泼天富贵装置了半个厅堂,直叫人眼花缭乱。
他有些不舍:“这样精巧的漆物,去卖于了倭岛之人,确是可惜了。”
彭成不甚在意:“商者营商,无非是备货出货,有何可惜的。我只是有几分好奇,那边地域哪怕是贵族僧人,住的也是逼仄低矮的房屋,购了这些物什过去,可还适用?”
陈荃已抛开刚才的念头,变回直硬心肠:“卖都卖了,只要钱能到手,你还管他们适不适用?走走走,带上你的家人们出去吃上一席酒,远渡了数日,总要叫他们休憩好才是。”
“等我一下。”彭成寻来纸笔快速地写下几句话装入信封,交给陈荃:“既是出门,你先顺路去将此信寄了,再去最近的那家酒楼和我们碰头。”
陈荃白他一眼:“平常叫你管着银钱,日日抠门。定是不想叫我前去点菜罢?石首之季,我在临安当差吃食总有定例几乎没有机会吃上。既是漆器铺中即将赚钱,那晚上便叫我尝上一口。”
彭成笑笑:“是是,知道了。”
……
彭父得儿来信,与彭母商议之后,由她去金家递给女儿。
金秀秀不在,又得谨记着赵瑷夫妇素来低调不喜见生人的性子,彭希孟只得自己壮了胆,前去普安郡王府拜会。
一经成婚,彭希孟似突然开悟般成长了不少。往常间伴着金母周旋在诸多采买交割事间,人已颇为圆滑。
她轻叩侧门,婆子开门见这较为面生的娘子,即刻便想打发了。
彭希孟麻利地摸出两吊钱:“与妈妈买些果儿吃。劳烦前去通报咸宁郡夫人,贵府上日前采买的单子夫人所定的描金矮橱,因家里画师离京换了花样子,特来请夫人再做定夺。”
能混得郡王府的差事自然也是个人精,那婆子大致猜测出这是接应金秀秀入府之人。
她心中略是嫌弃彭希孟出手委实小气了些,不过心中又“体谅”她能新得郡王夫妇的恩宠,定也是个厉害角色,口中唱着“喏喏”地前去通报了。
待她入正院时,卷丹见到已不再做少女打扮的她,颇感惊讶。这不是金秀秀家才得的新妇,郡夫人召她来做何?总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企图了。
彭希孟不久之后行出了房门,照惯例是由卷丹带着。
卷丹打破沉默:“金家娘子,金秀秀今日怎的没一同前来?”
彭希孟婉婉地笑着:“她陪着我们家小兄弟去温州祭祖和拜师去了,应是近两年不会回京。”
金家的糟心事传遍街头巷尾,她之前耳闻“金家子不孝冷血金家女夜叉般厉害”时,不免也幸灾乐祸了一番。
现下卷丹细思过去,金秀秀每次进进出出,皆是衣衫齐整发丝拢得端庄,莫不是,真有什么差事与她们去做?
为了护幼弟不惜坏了自己声名离京的大气之人,如何瞧得上院子中纷纷扰扰的闲杂醋意?一直是她自己狭隘了。此时的卷丹,少少地现出了一丝的愧色。
赵瑷归来时,郭氏将收到的信递给了他。
赵瑷瞧了几眼便将信放落在桌。他不能理解,一桩普通的对外买卖有何好禀告的?
郭氏问他:“郡王难道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对吗?”
不提还好,一提赵瑷忍不住发火:“叫他营商,是想说多赚些钱款好能办事,可也不至于做笔大些的买卖就向我汇报。急脚递来往的成本,可是就银钱一项吗?频繁使用,总惹人注意不是?真是不堪大用!”
郭氏将怀中孩儿递与他:“愉儿愉儿,快叫你爹爹莫气。”
赵瑷接过孩子,怕吓到自己的宝贵头生子,面容之间不禁柔和了许多。
郭氏盈盈地笑着:“来信的重点,自不是说买卖。倭人狡诈凶残,流虬之地的藩史前来倒过多番苦水。因与华夏挨得近、通着商贸远富饶于倭岛,倭人常上流虬杀戮抢夺。且倭地无漆树,倭人痴迷于漆器之美无可厚非。可华丽之器他们购了又购,远超其部落之耗,落库积飞,倭岛之况不至奢靡至此。”
“夫人!”赵瑷右手拥孩,伸出左手拢住郭氏的腰朝她面上“吧唧”了一口:“我这就去查太祖起,外国使臣朝纳之物。”
郭氏用双手困住他:“也不用这样急。你贸然前去翻找文书必将引人注目。我翁祖在任时,颇为赏识一名叫陈良翰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