狎妓可耻
”
有一人提着酒壶自行斟酒道:“大好相聚的日子,你们一个个地尽会扫兴,行吧都去去去。秀兰啊,将还一壶酒端过来,替我满上。接下来就靠你陪哥儿几个高兴高兴。”
太平楼日常往来的士人大夫、学生极多,楼上楼下的墙壁上竟都叫人提满字,做了许多风流诗句。
掌事人也不气恼,反觉得此相是人气的象征,并不制止人携带笔墨入酒楼。
结果一位叫做林升的文人借机做了一首传诵极广的诗——《题临安邸》: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诗引得朝中极力促成放弃旧京故土的议和党极其不快,京中甚至因此在各处增设了便衣巡捕,防止有人再出言贬损议和党。
彭成由着李俣搀扶,跟在闷声快步走的金洵后头。
此时外头已下起瓢泼大雨,除了看不见的包房内部,酒楼大堂楼道上都已没什么行经的人。
他们瞧见一文人突从袖中伸出笔在楼道墙壁上涂写:《满庭芳·题太平楼》。
彭成谢着避开李俣的手,直起身来低吟着词。
待他读到“快磨三尺剑,欲斩佞臣头时”,只见李俣拖着金洵已向下避退了多步。
彭成同此人低语:“阁下快跑,此前我见楼下有巡捕驻守。”
此人浅笑着压低声音回应但语气并不失坚毅:“在下黄辅中,抗金大将宗泽乃是我舅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否要告发我,全凭小兄弟你。”
彭成见诗已做完,不想叫这有大志之人白白去官差处走一遭,一时情急去夺过他的笔,反身回到上一层楼,朝楼道尽头的窗外丢去。
带墨汁的毛笔,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
楼下坐着的留守巡捕见金洵李俣二人驻步许久,上前盘问:“你们二人在此做何?”
金洵来不及反应,李俣已回:“突降大雨,吾等来此赴宴并未坐车带伞,同行的同窗正在包房与其他友人相借雨具。
巡捕们起身就要上楼查看。
黄辅中正似个寻常醉酒汉般呵呵笑着向外冒雨行去,巡捕经行他身遭闻见一阵墨香飘过,却并未在意。
彭成此时也正好出现,李俣冲他喊:“彭兄,是否问到行车来的人能我们?或借到雨具否?”
彭成立回:“全无。不如叫店家与我们安排一车。”
巡捕见确有其事,他们又衣衫皆净,并未再多盘查
待到他们上楼发现墙上的铮铮反对议和的词句,追下来想再细查时,这些年轻人已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三个少年儿郎在雨中狂奔,颇有一翻回归稚童时期的无忧畅快。
回到学舍,洗漱更衣,彭成这才阴沉下了脸。
他持起习算学使用的矩,直指金洵:“今日你可知错?”
金洵不明,还以为彭成在同他开着最新式的玩笑:“我知错了知错了,铁定是今日所介绍这地儿太过拘束不妥,下次我们再去郎君们更加松快的地方。”
彭成挥矩就要敲向金洵,但到了差了一寸的距离,却停手扔矩在地:“罢了,我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兄长,自是无资格教训你。虽痛心你染尽纨绔习性,未来只当是不曾相识,我们之间划清界限地好。”
金洵知晓一向温和稳重的彭成,这是真正地发了火。
李俣赶忙通融着两人的关系:“彭成兄弟,你怕是误会洵弟了。今日是他见你入学高兴,才想着去个往日不曾去的场所欢庆。寻常他最多也是同着几个同窗吃茶听曲,并不曾狎妓。”
金洵委屈:“我的好大哥,我也是想叫你同其他人快快相熟拉近距离。更何况那是官办酒楼,我们寻常士人也对那乐籍娘子做不了什么。”
彭成表情微动:“他人?他人与我何干?你不事生产,花着父辈辛勤劳作得来的银钱,理应潜心修学以报养育之恩。更何况你有血亲的姐妹,爱护她们的名讳就应如爱护自己的双目般,你倒是有没有存留两份知廉懂耻之心!”
金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一名叫秀秀的姊妹,那些浪荡子也并非不知晓。今日点了那“秀兰”的花牌,也不知他们是何意?
刚刚那众人怂恿的画面历历在目。
少年儿郎血气方刚的冲动,倒叫成了他人的笑谈话资。
金洵想来也有两分后怕,他乞求道:“兄长,你可切莫归家同彭妹妹讲。不然叫我妹妹知晓了,定是要向我爹告状的。我保证,不再犯了。今夜只是犯了普通男子容易犯下的寻常错,我保证不再犯就是了。”
李俣帮腔说着话:“彭兄弟,你看他这般也似诚心改过的样子,回家它事莫再提,叫他家人与他早日说上一份亲才是。”
少年思春,竟连思想也有些蠢笨了。金洵讷讷半晌。
彭成与李俣同笑,已不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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