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游
液浸透了他的全身衣衫。
他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逐渐麻痹的身影,浑身的肌肉徒然变得酸涩又沉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他开始往外挣扎着逃跑。
他的身体不断开始颤抖起来,巷子中攀爬的轨迹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泊。就在男人即将爬过拐角处时,脖颈间蓦地一紧,血液溅满了整片肮脏的石墙,混合着污浊的沟壑缓缓流向泥沼。
先前被屈打侮辱的少年此刻握着浸满血渍的匕首,凶残又愤恨地将刀从他的动脉处切过。
似乎还有泄不完的仇恨,他高高举起刀刃,像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浑身散发出疯魔般的阴森,用力地一下又一下扎在男人的身上,后背瞬间皮开肉绽。
“他已经死透了。”
清冷又带些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少年眼角布满血丝,凶狠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不远处破旧杂乱的混凝土之上,站着一位白皙又娇小的人。
她一身丝绸锦缎随风而起,腰间系着淡蓝色玉石锦囊,长发随意垂在两侧,手中还攥着简易版弓弩和石子。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唯独露出那双秋水含波的眸子。
平静又悲悯地看着他。
少年似乎蓄积了浑身的所有力量,将匕首狠狠地扎进男人的头部,再也没有拔出来。他转身朝翟柯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你第一次杀人?”她问。
他顿住脚步,麻木地转过身,鲜血顺着颅顶划过脸颊,在细雨的冲刷下显得有些骇人。
翟柯跳下混凝土房,扔给他一段干净的纸巾:“捂好你的血,别滴下来。”
然后开始在现场毁尸灭迹。
擦干净匕首上的所有指纹血迹后,她又将周围属于少年的基因信息一处处翻找烧毁。等精神力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一处除三个男人外的全部气息后,才悠哉悠哉地瞥了他一眼。
手段干净利落的,像是个杀人如麻的老手。
“愣着干嘛?哑巴了?还不赶紧带路。”
“去……哪?”少年愣愣地看着她处理好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你家。”翟柯说。
岑游家在一处偏远的贫民窟,很是破旧腐朽,正如他整个人所给人的感受,阴沉,又骨子里透出来狠戾和恶劣。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脏乱泥泞的临时搭建房里,最角落围绕着干净粗糙的被褥,里面躺着一位同样脏兮兮的小姑娘。此刻她正发着高烧,面部通红,胡言乱语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翟柯的听力很好,她听见她嗫嚅着两个字。
——“哥哥。”
岑游没来得及处理身上狰狞的伤口,就端着两碗稀疏的粥进入屋内。
他在翟柯面前唯一的缺了条腿的凳子上放下一碗,又小心翼翼地端着另一只碗,轻手轻脚地一口一口喂养着小女孩。
翟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豁了个口的瓷碗,没有任何动作。
等到岑游喂完小姑娘,才发现她只是静静地倚靠在门框边上,一口未动的粥早就冷掉了。
他胡乱扒拉两口将粥喝完,沉沉出声:
“你想要什么?”
还挺聪明,翟柯心想。
岑游:“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穷成这个样子,身无分文。”
翟柯笑笑,并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
岑游垂下目光,手上的伤口由于过度大力紧攥而再次渗出血丝。他眸光一沉:“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但是你救了我一命,我理应报答你。只要你开口,我会尽我所能……”
“行。”翟柯打断他,将目光放在小女孩身上,“我要她。”
“不行!”岑游脸色瞬间变得阴翳,随后又欲盖弥彰似的垂下眼眸,放缓语气,“除了……除了她。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翟柯啧了一声,“那可难办了,我就只想要她。”
她踱着悠闲的步伐缓慢走向角落,岑游突然抬起头,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他疯了似的拦在翟柯面前,像只舐犊的狼崽子,露出还未锋利的爪牙,呲牙咧嘴地对着不怀好意的她。
“让开。”她淡淡道。
岑游一声不吭,恶狠狠地用那双淡蓝色瞳孔注视着她,衣袖中攥着藏匿的尖锐铁片。但凡对方再试图往前一步,就要毫不犹豫地刺向她的眼睛。
“……”
翟柯叹了口气,“收收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招式。”
她从怀里掏出退烧剂和营养液。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用她身上的玉佩当掉之后换来的紧急物品,哪知道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你妹妹的高烧,再不治疗,就死了。”
……
浮华城中央的紫金煌钟声悠长,浑厚响亮,四十九声鸣啼,声声响彻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