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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林槿安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小姨,不是你想得那样!”
沈左宜也不说话,只摸着酒杯,笑看着她。
林槿安把嘴里的鱼肉吞下去,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是沈老夫人同我说,安南侯府倘若不同庆王府定亲,就会有麻烦,但庆王府如今只有世子一人合适,侯府则没有合适的人选,问我愿不愿意帮忙?”
“所以,你真的喜欢阿晏?”
林槿安张大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有种怎么都解释不清的预感。
沈左宜挑眉笑了一下。
“慢慢说。”她喝了半杯酒:“我离开京城时,一直以为你同季景走得比较近,而不是季晏。”
“六哥很好,七哥也很好。”林槿安撇着嘴,将椅子往沈左宜那边拖了一下,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慢慢开口:“小姨,在边城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如果当初,哥哥没有让我先跑,会是怎么样?”她抿抿嘴:“我一直觉得如果真的是那样,也很好。至少,我能同爹、娘、哥哥在一处了……”
沈左宜握着杯子的手猛然用力:“不许胡说!”她紧紧盯住林槿安清澈明亮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的性命,是他们拼尽全力才保住的,你这么想对得住他们吗?”
林槿安撇着嘴,表情有些委屈:“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想……”
刚到边城的时候,她经常会做梦,梦境始终是火树银花、灯海灿烂中,哥哥让她快跑的场景,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连想喊一声都不能——
“直到后来碰见六哥、七哥。”林槿安侧着头回想:“看到他们,我就会想,倘若哥哥还在,也该是如同他们那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后来,边城有人作乱那个晚上,我跟着他们去城门,那时候,我真的很怕自己又被丢下——我知道六哥是好心,他就像哥哥一样,想让我先逃,但我一点都不想……”
“幸好,七哥没有听六哥的话,他没让我先逃——”林槿安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那个时候我心里很高兴。我想,假如城门守不住,蛮子打进来,只要不再被抛下,死在一处也没关系……所以后来六哥说要结拜,我其实很开心,甚至觉得哥哥又回来了——还是两个。”
说到这里,林槿安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声音有些闷:“小姨,我是不是很傻?”
沈左宜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
“秋猎时,六哥让我们先走,他引开那头熊的时候,我很怕——又好像回到了赣州城,又好像看到了哥哥……所以我让阿九去救六哥——”林槿安看了眼面无表情端坐在椅子上的容九,又看了眼神色难辨的沈左宜,轻声道:“小姨,你别怪阿九,是我让她去的。”
还未等沈左宜开口,容九已经一板一眼道:“是我无能,护不住你们。”
林槿安瞪大眼:“同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会说没有护好她?明明每次都是她在拖累别人。
“我会好好练武,不会再有下次。”
说着,容九便想起身离开,却被沈左宜一手按住:“阿九,你跟着安安胡闹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曾把你当过外人,在我心里,你就同安安一样。如今就和你们说一句,日后万一再碰到这种事,只要人好好的,其它都不重要,懂了吗?”这句话,不止说给容九听,也说给安安听——这两个没一个是省心的,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偏偏平日里还装得没事人似的。
容九听了,眼神恍惚了一下,想起当年在草原上,被蛮子小孩们欺负得狠了,却不敢还手,生怕牵连到娘亲,回家也只敢偷偷地哭,最后还是被娘亲发现了。娘亲便同她说,让她不要怕,该打回去的就打回去——只要人好好的,其它都不重要……但她却知道,倘若她还手,最后却是娘亲会替她受罚,她又怎么敢?
容九低下头去,林槿安却很认真地点头:“小姨,阿九,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努力不惹事的。”
“谁问你这个了?”沈左宜简直哭笑不得:“我问你,你们落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有些事我也记不清了……”林槿安努力眯着眼回忆:“落水后,我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已经在浅滩上了,七哥当时浑身都是伤。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小草屋,七哥却又晕了过去。他后来又醒过一次,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不在猎场上把那些黑衣人都杀了……他说,杀人容易,但是没把握护住我不受伤,所以他才用了个最笨的法子。”
说到这里,林槿安看向沈左宜,烛光映照在她眼底,如同两簇小火苗,美丽而宁静:“小姨,你问我喜不喜欢七哥?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不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