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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依然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因为肩头带伤,里衣解开了一半,乌发垂落白衣上,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可怜。
看得她心中愧疚感油然而起,毕竟他是因为在落水时护着她,才会伤得这么重的,连带着问出口的话音也柔和了几分——
“吃点什么?”
因为顾及着屏风外的贤妃,林槿安冲他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季晏微不可见地摇头,口中却道:“嘴里没味道,上回吃的桃条还有吗?”
林槿安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声音也轻快了几分:“有,这次想着出门时间久,就带了好几盒,我去给你拿,再让人送点清淡的吃食过来?”
季晏轻轻“嗯”了一声。
林槿安和容九退出房间后,贤妃这才缓步转到屏风后,似笑非笑:“还没过门就这么护着?急着把人支走,我是会吃人吗?”
季晏垂眼,没有接话。
贤妃不以为意:“你娘飞鸽传书,说王爷给你定了门不靠谱的亲事,我念着当年同她是手帕交,所以来看看。似乎……这孩子也没信里说的那么差,虽然礼数上差了些,但毕竟是两湖沈家的人,二十年了,他家还没有一个女儿嫁入过京城——如今看来,她这身份对你多少也是个帮衬。王爷的眼光还是老道,你娘过虑了。”
贤妃伸手摸着腕上那串佛珠,又漫不经心道:“其实,这事儿本不归我管,可你娘亲让我无论如何要看一眼,说不得也只好走这一趟。”
“谢娘娘关心。”
“无妨。你既然已经出了京,那就好好养伤罢。刚才给你把了脉,即便不能寻到林老神医,按照现在的方子再服用上十数日,这内伤也能好差不多了。”
季晏点了点头,轻咳两声。
“行了,太后娘娘那儿也还惦记着呢,我先走了。”贤妃刚转身,忽地又回头:“阿晏。”她柔声道:“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可不要再是这幅病恹恹的模样了,没得让你母妃担忧。”
与此同时,正同李先生议事到一半的方成章,也被人请到了驿站后院的厢房内。
这应该是整个驿站最大最宽敞的一间房,如今才不过深秋,但房间里已经烧了地龙,暖意融融,在方成章看来,甚至有些闷热,若是换成平日里,他早就让人开窗通风降温了,可现下,他却只能端端正正坐着,不敢表现出半分不耐烦的样子。
毕竟前方坐着的那位老太太,便是皇帝来了,都得恭恭敬敬。
“安南侯,见到哀家,令你很意外么?”
太后看容貌不过五十出头,嗓音却苍老,说话语速极慢,威严极重。
方成章低头拱手:“不敢。先前听闻太后娘娘身体略有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太后不以为意地道:“小风寒,服侍的人夸大了而已。”她视线落在方成章身上,停驻了片刻,才道:“安南侯,你当知晓,哀家叫你来,是想问什么?”
“臣不知,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冷笑一声:“怎么?你何时如此愚钝了?”她话音微沉:“秋猎到底怎么回事?”
“臣不敢妄议。”
“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如今也要同哀家玩这套把戏?”
“臣不敢。”方成章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却仍是一个字都不吐。
太后盯着他的背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声道:“安南侯老夫人身体怎么样?哀家许久没见到她了。听闻她为了你,如今也开始出府走动了?”
方成章额头沁汗:“臣母身体尚健,多谢太后娘娘惦念。”
太后又隔了好久,才慢慢“嗯”了一声:“既然皇帝能在这个时候让你南下办差,想来也不是什么易事,需得尽心尽力。行了,退下去吧,哀家乏了。”
“是,多谢太后娘娘,臣告退。”
方成章走出门外,被冷风一吹,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他不敢在后院多做逗留,疾步向着前院厢房走去。
才经过一处回廊转弯处,就见有两名黑衣持刀护卫提着琉璃灯笼迎面走了过来。
“安南侯。”
灯光下,是贤妃娘娘似笑非笑的脸庞,柳眉弯弯,眼间仿若笼着一层薄雾,什么都看不清。
“见过贤妃娘娘。”
“许久不见,安南侯可好?府内一切可安好?”
“不敢劳娘娘惦念,一切都好。”
“拜见过太后娘娘了?”
“是。”
“听闻此前府上蒋夫人在京城到处寻要求子秘方,甚至惊动了宫中贵妃,可有此事?”
“不敢,想是外人以讹传讹。”
“嗯,那就好。”贤妃似笑非笑:“家宅不宁,可是大忌。安南侯为我大雁战神,可莫要在这上面折了跟头。”
“谨遵娘娘教诲。”
贤妃这才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