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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安神色淡定地坐下:“六哥说得有理。”
“吃饭。”季景指着满满一桌子菜:“今天给伯定接风,天塌下来也吃饱再说。”
果然不出季景他们所料,绣楼虽然开着,但老板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卷了铺盖带着全家老小跑路了,走之前铺子也通过牙人低价转让掉了。新接手的老板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有个低价的铺子就买了进来。
“嗯,那日伯定求娶出了岔子,我同季小晏就回去商量过了——这事吧,伯定十之八九是池鱼,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他身上。”季景当然不会说,他们其实还找了皇叔庆王偷偷商量过,大家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
“这话,也就咱几个私底下说说,不管有没有求娶成功,将军府同广平侯府最后必定是结亲不成结了仇,这么折腾的目的是什么?”季景拿筷子给伯定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他面前的骨碟里:“你是皇上指给我的伴读,广平侯府是我外家——手心手背都是肉。”
张伯定表情木然,听完后又坐了很久,终于是低下头,准备开始吃鱼。
季景一把夺过盘子:“凉了,让人去换一条过来……”
“我就要吃这盘!”
林槿安从来没见过张伯定发这么大的火,被他一嗓子吼得差点没跳起来。
季晏面无表情地伸手压住了张伯定同季景抢盘子的手。
“你也要拦着我吗?”
“不值得。”季晏说了这一句话后,张伯定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他低着头垮着肩膀,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好,换。”
——他们在说的是鱼,但又不是鱼。
林槿安能听懂,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低落。
季景一边让人换了桌菜,一面让人喊掌柜:“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上来!”拍着张伯定的肩膀道:“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过两天休沐,小爷我带你去天香阁,再好好喝!”
“明天有课。”季晏淡淡道。
“管那么多,先喝了再说!”
说话间,酒楼小厮送过来两坛子酒香扑鼻的梨花白。
林槿安闻了闻,眼神好奇,有些跃跃欲试。
“小孩子,不能喝酒。”
这次,季景和季晏统一了口径。
——小孩子垮下脸,愤愤地看着他们两个,敢怒不敢言。
哼!等有机会,她也要试试一醉方休的滋味!
喝了半天,第一个趴下的是张伯定。
不过在趴下前,这位平日里沉稳的少年跳上可包间的椅子,冲着外头高声唱了一首边城的情歌小调,才罢休。他这番举动,引得周围几个包间的客人们纷纷抗议,掌柜过来一顿哭诉,害得季景除了饭钱酒钱外又给了掌柜好大一笔银子才摆平。
剩下三个人,林槿安一直乖乖喝茶,滴酒不沾,从头到尾都清醒得很;季景和季晏两个,仿佛没事人一样,不仅能扛得动醉得不省人事的张伯定,还能准确地结账、送人回府,季景甚至还溜进武定将军府,同张将军打了个招呼,又帮张伯定说了两句好话,这才动作利索地回到马车上,毫无醉态。
林槿安坐在马车一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酒量……很好?”
“我还行。”季景指指一言不发的季晏:“他才是真的好,当初在边城军营里,但凡喝酒,都是他扛我回去。”
“嗯。”林槿安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我有个问题,张哥的事,还有那个冒充赵小姐的人,我们不查了吗?”
“查,怎么不查?”季景灌了一杯茶下去,挑帘子看了眼外头,这才接着道:“我们这边会派人去查,但伯定那儿,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即便查出什么来,也不用同他提。”
“是怕他伤心吗?”
“一半一半。”季景舒了口气:“他不过是条池鱼,受我牵连的。”
林槿安觉得这话她没法接,也不能接。
幸亏很快就到了侯府,林槿安下车后,季景背靠着车壁,斜眼看着季晏:“季小晏,你觉得安安能听懂吗?”
“有侯爷在。”
“也是,真有什么事,方侯爷也不会坐视不理。”季景忽然小声说:“你说,我都这样了,怎么还有人不肯放过我呢?我只是想要个清静,多两个朋友,都这么难?”
季晏垂眸,眼底的神色似是怜悯又似是愧疚。
——他们的出身,就注定不可能得到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