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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垂眼,脸上分明写着“不敢高攀”四个大字。
季景被他气得鼻孔生烟,但现在他不能也不敢发作——一来,方成章在;二来,季晏自从几年前练功出了岔子后,身体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别说动手了,便是说话重了点,他那位叔叔都要找人拼命——只得自己坐一旁生闷气。
林槿安看完最后一个仆从,仍是摇头。
李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沈左宜一眼,问:“人都在这里了?”
望月楼管事点头:“是,都在这里了。”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说。”方成章一锤定音,带着一群惹事的小祖宗们准备离开。
望月楼管事终于松了口气,眼看着时辰不算晚,各处都清理干净了,便让围在外间看热闹的舞娘们赶紧去准备开业。
林槿安却有些不开心——她分明看见是谁,可刚才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人,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素来听话,见沈左宜招手让她跟上,便快步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正同一群打扮完毕的舞娘们擦肩而过,只觉香风阵阵、环佩声清脆,林槿安好奇地望了她们一眼,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沈左宜低头望去,就见林槿安定定看着人群中的一名舞娘,伸手抬指:“是她。”
变故只在须臾间。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被林槿安指着的舞娘忽然取出一柄弯刃短刀,向她扑了过去。
刀身平整锋利,被周围的灯火映照得分外雪亮,林槿安看着那抹刀光,眼前仿佛浮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喧闹的人群,犹如白昼的火树银花,刺眼锐利的刀光,眼前一片血色弥漫开来。
她只觉得脑中巨疼,连声都来不及出,便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沈左宜见那弯刀直刺而来,又见林槿安双眼一闭向后倒去,她来不及多想,转身挡在了她跟前。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打在舞娘握刀的手腕上,弯刀脱手飞出,几乎同时,一道黑色瘦弱的身影自林槿安身旁窜出,飞起一脚将舞娘踹了出去。
舞娘向后飞出,一路撞倒好几把桌椅,才跌在地上,她一面喘息一面挣扎着还要起身,却被及时赶来的平西平北给压在了地上。
舞娘们纷纷惊叫着散开,方成章厉声道,“封楼!报官!”
他一面说,一面赶到沈左宜身边。
方才正是他拿了随身的匕首打飞了舞娘手中的短刀。但电光火石间,他也不知究竟她们两人有没有被伤到,只见沈左宜紧紧抱住了林槿安,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而在她跟前,身着黑衣的容九正神色冷淡地看着在地上不停挣扎的舞娘,就仿佛她方才不过是踢了块路上无关紧要的石头。
“安安怎么了?”
“不知道,她忽然就昏了过去……侯爷,可否尽快带着安安去林老神医处?”沈左宜话音颤抖,见到方成章就仿佛抓住了浮木的溺水之人。
李先生推着轮椅缓缓行了过来,他伸出手,温和道:“沈姑娘莫急,我看方才那刀似乎并未伤到她,我略通医术,可否让我先把个脉?”
沈左宜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头。
方成章舒出一口气,抬头就见一旁望月楼管事脸色惊惧地看着地上那人——被压在地上的舞娘抬起头来,只见她约摸二十岁出头,雪肤乌发,双唇嫣红,长相美丽,只是眼神恶毒,看得人不寒而栗。
“灵娘!怎么是你!”管事惊呼。
“此人是谁?”方成章皱眉。
“她……是我们楼里的舞娘,平日里同薛曼娘素来交好,怎么会……”
管事只觉得这打击前所未有,先是死了个领舞的薛曼娘、如今又来了个灵娘是凶手,他这望月楼还开不开了?
“交好?”被压在地上的女子面容扭曲,“谁同她这个婊子交好!仗着教过我几个舞步,便处处为难我,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她问都不问便可拿去,如今连我的王郎都不放过……”她抬起头,咬牙切齿,“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她!”
李先生见她神情不对,急声道,“卸了她的嘴……”
话音未落,就见这女子嘴角流出一丝黑血,双眼大睁,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