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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槿安今日特别开心,不仅新来了一位可以一起分享吃食的小伙伴,那位看上去很威武的大胡子表哥还说要带她去上学府。
小姨和钱嬷嬷一大早就给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有她喜欢的梅子和桃条,用油纸分门别类地包好,放在她随身背着的包包里。
钱嬷嬷还拿来了一套滚着白色貂毛边的天青绣翠竹锦袍,外加一件滚着同色毛边的深色小披风,还有顶貂皮帽子,穿上后保暖又贵气,十足富贵之家出来的少年公子派头。
按照时节,边城已经进了立春,地上却还有积雪未化,阳光虽然和煦但照在身上丝毫感觉不到热意——这一切,同赣州城完全不同。
林槿安站在别院大门口,这是她清醒后第一次离开院子,身边是面无表情做书童打扮的容九。她好奇地看着周围,笑着同小姨和钱嬷嬷挥手,嗓音清脆:“我去学府啦。”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到方成章身边,脆声道,“表哥早!”
——沈左宜一早便同她交代了些事,比如她现下是沈安,不是林槿安;又比如她要唤“大胡子叔叔”为“表哥。”
林槿安不问缘由地一一记下,在她心里,小姨说的事总是对的,照着做就好了。
边城学府今日热闹了。
许久不曾亲来的方侯爷,居然带着个小少爷进了大门。
先生们一早便从李先生那儿得到了消息,在门口相迎。
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响也颇为热闹——他们都是从京城奉了父母之命来此处历练一番。这些少年们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好玩喜欢热闹的年纪,又因为颇有些身份,不愁吃穿,言语上也就多无忌惮,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哟,能让侯爷亲自送来的,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一名面容黝黑的少年好奇发问。
“我们都快回去了,谁家还那么想不通把孩子送过来呀?”
“难道是侯爷家的什么人?但侯爷自己也没孩子啊……”
“嘿,小爷得到个消息,听说侯爷最近刚收了名美娇娘入府,弄不好是外室子?”一名尖嘴猴腮的少年笑容猥琐。
旁边立时有人推他:“蒋峰,你可别乱说……”
话音未落,就见坐在最前排的一名少年伸手从旁桌上摸来一块砚台,头也未回,直直扔了过来,正好砸在蒋峰的桌子上,发出钝响,将他桌上原本摆放整齐的砚台书笔等物砸了一地。
室内顿时静寂一片,再无人敢发话。
“六……六少爷!你干嘛?”蒋峰显然也是吓了一大跳,话都说不利索。
那扔砚台过来的少年约摸十六、七岁年纪,面容俊美,因室内烧了地龙,暖意融融,只穿了身金红色箭袖长袍,玉带束腰,发戴小金冠,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仍是不回头,语气懒洋洋道:“在我面前,你也敢称爷?”
“……不、不敢。”蒋峰缩了缩肩膀,仿佛见了猫的老鼠。被这么一砸,他才想起这位六少爷平日里眼高于顶,最为崇拜的人却是方侯爷。
六少爷季景哼了一声,自顾自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中,就见方成章同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一见,便乐了,这不就是个糯米团子吗?
林槿安有模有样的给大家行了个礼。
一旁跟着来上课的先生清了清喉咙,正声道:“这是沈安,从今日起,便在此处进学。”
方成章站在林槿安身后,一言不发,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底下一众少年,有不惧的,比如季景,仍懒洋洋地瘫软在桌位前,但大多数还是不敢与他对视,悄摸摸地低下了头。
“沈安,你自去择一处空座坐下便可。”先生发话,捻着胡须,心里暗自琢磨这名学生同侯爷的关系。
林槿安抬头看了一圈,她拉了一下身上挎的包包,皱着眉,神情认真地考虑应该坐哪儿。
先生也不催她,底下几个少年反映各异,季景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觉得有趣便笑了起来,抬手一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小爷我罩着你!”
林槿安看着他手指的方向,那位置上已有一名面色黝黑的少年坐着,被季景指到,正哭笑不得的抱着书本准备让位——便摇摇头,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左看看右看看,果断择了右手边靠窗第一排的空位,端端正正坐下。
季景正想夸一句小孩会挑位置,忽然想起一事,转头一看,发现果然不太妙。
林槿安挑的位置一直空着,并非不好,而是那个位置后方坐着个没人惹得起的小煞神,所以才会无人问津——
那人同季景截然不同。
虽然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但穿了一身玄色衣衫坐在书案后,膝上盖着块毫无杂色的白狐皮,头上束着墨玉小冠,眉眼之间神色冷峻,一双丹凤眼微微垂着,看似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林槿安挑座位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他了,但她并不是很在乎——从小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