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来接你
过往的岁月被蹉跎得模糊不清,她甚至快要忘掉本来的名字。只记得自己本应该早已死去,现在是如同欺瞒高天的小偷一样悄悄地活着。
佛罗德洛克的话语,从深远的水井中传出弥漫毒瘴的紫黑雾气,交叠的人影憧憧,浪潮一阵又一阵地拍打,记忆不断回溯直到面前出现尽是灾厄猎犬的通道。那是名为厄海塔的起始。或许她不止一个名字,或许她遗忘了最初的誓言,或许她背负着失落的罪行,或许她违抗了某人拟定的程序。
但现在,她的名字是他人赐予的十星暮,仅仅是一只小海獭。
十星暮寂静地躺在实验台上,似乎听不懂佛罗德洛克在说些什么。所幸还有眼罩在她与世界的现实之间横亘着,所以无人可得见她眼眸里是怎样的光亮。
“时间差不多到了吧,佛罗德?”
从暗道里忽然出现第二个傲慢的声音,仅仅叫了他一半的名字,讥嘲道:“这么久,还不能安好一个小小的爆炸程序吗?我开始怀疑你宣扬的机械拆除水平了。听说你没有酒精就不能正常大脑运转?要不现在给你运几瓶枫丹的甜酒呢——还是你更偏好家乡的火水?”
“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未免有些着急。”佛罗德洛克散漫地摊手,“克莱德大人,我还没有说话呢。”
“毕竟,即使你手握着赞迪克的手稿,依然对沙漠的机关一筹莫展。教令院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你的实力了。”克莱德说着,走到十星暮面前,佛罗德洛克没有阻止。
这时候克莱德才发现不对,原本刻有自爆程序的芯片还好好地放到一边,佛罗德洛克完全没有安装它的意思。
克莱德转头叫了起来,流露出一丝怒意:“你怎么什么也还没干!”
“我亲爱的大人。”佛罗德洛克不紧不慢地说,“您完全没有意识到它并非机械生命吗?”
“什么!”
克莱德难以置信地转向了被关押在实验床上的小海獭,阴沉着脸:“是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故意不说明!”
“拜托,我也是今天才见过海獭。要怪就怪你一点消息都不敢提前交给我吧。”
“不可能啊!明明我们的人都在禅那园见过——它怎么可能不是机械生命!”
“谁知道呢。人家也不可能成天大声叫嚷‘我不是机械!我不是机械!’吧。哦,抱歉,忘记你现在还不会人类的发音。”佛罗德洛克平等地嘲讽着,挖苦道,“说不定还是只文盲海獭。之前跟你的交谈只是在浪费口水,我还不如跟这位克莱德大人多聊几句,身心舒畅。”
十星暮:“……”
关我什么事。
“不、不可能!”克莱德猛扑上前,发疯似的说,“你快说话!输入指令,暴力拆卸机关装置!激活唤醒单元!”
十星暮:“……”
拜托,我只是一只小海獭耶。
您的要求太超过了。
“都是艾尔海森。”克莱德这时候反应过来,阴冷道,“他肆意妄为,把我们都当作傻子,愚弄了所有人——”
忽然之间,地下室上方的入口传来轰然一声响动。
细碎的尘沙纷纷扬扬地脱落,地面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气息闯了进来。
无论是克莱德的愤怒,还是佛罗德洛克的恶意,全然如同微不足道的尘埃,飞散尽了浩渺的星空。
月色下无垠的大海汪洋吞噬掉所有的坏情绪,只剩一缕易散的清风。
“打扰了,两位擅长辩论的先生。”是非常熟悉的声音,语气如同他本人一样没有多的起伏,“如果还有什么要争辩的话建议现在可以省点力气。相信之后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在风纪官面前讲。”
“艾尔海森?!”
“你怎么来的这里!”
“这里是愚人众的地盘,群山之间错综复杂的空洞深处,你怎么找到的!”
“哦?两位该不会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吧?”
虽然是文职人员,但艾尔海森随意就踢翻了入口挡路的铁盖。他挥挥手,驱散扬尘,单手撑着就跳了下来,踩着尖头长靴一步又一步地走了过来,披风佩戴着的神之眼如它主人的瞳孔一样,缓慢地亮起翡翠绿的光芒。
眼看着他们似乎准备逃跑,或者又打算拼死一搏的动作。那枚神之眼光芒骤亮,幻化出一柄足够斩断黯毒的单剑,艾尔海森侧身飞踢,干脆利落地将它钉到两人脚边。
破空的风声呼呼而过,锋利的剑刃与他们脆弱的脖颈毫厘之分差地擦过去了。
远处风纪官们的脚步声接踵而至,佛罗德洛克率先举起双手:“先说好,我只跟这个叫作克莱德的家伙做了研究机械的交易,你们须弥城的事我不关心。”
“佛罗德洛克,你这根可恶的墙头草!”
艾尔海森没再去管接下来的事情,那都是风纪官们的工作了。不需要太多操心。他走了几步,从实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