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怀
深邃的夜空,一团皎洁的皓月缓缓地升起来,将轻纱般的月光柔柔地笼罩在大地上。御花园绿波池里栽种的荷花已有几株含苞欲绽,夏夜的微风吹过,盈盈地摇曳在粼粼水波之中,甚为可爱。
夜渐渐深了,那明月已升上了高空,绿波池旁走来一位年轻的女子。女子身形瘦削,着一袭碧色长裙,与池中的荷叶相互映衬。她沿着池中的小桥,来到了寄幽亭中,伸手抚摸着待开的新荷。
正悠闲地欣赏着夜晚宁静的荷塘,女子无意间抬头时,却见那轮明月似乎比方才大了许多。她凝神细看,那月亮竟离开了夜空,向着她的方向慢慢地落了下来。
她吃了一惊,想要跑出亭子,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她就这样呆愣在原地,看着那轮皓月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穿过满是荷花的绿波池,朝她的怀中奔来……
“啊!”庄蕖从梦中惊醒,忍不住呼出了声音。值夜的香雪睡得浅,马上就清醒过来,从小榻上坐起身,柔声问道:“宝林,有什么吩咐?”
被她这么一问,庄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只是在做梦而已,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你倒杯水给我罢。”
“是。”香雪忙起身,斟了一盏茶,奉与庄蕖。
庄蕖喝了几口水,心情也渐渐平复。香雪扶她躺下,见她无事,便回了自己的小榻。庄蕖闭上眼睛,回想起方才的梦境。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仿佛还留存着梦中的月亮投进她体内时的痛感。
这个梦是如此的荒诞不经,可她的体验却那么真实。庄蕖一向是不怎么相信梦兆之论的,这会儿也不禁试着解起梦来。
昨日她逛了御花园,也确见到绿波池里有几株新荷要开了。她又名“蕖”,即荷花的别称,梦到也并不为奇。至于明月入怀……庄蕖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如此奇异的场景。
这梦直教庄蕖后半夜也不曾好睡,翌日清晨起身时,看起来精神便不太好。倒是柴玉不用值夜,安稳睡了一整夜,休息得很不错,容光焕发地过来当差了。
庄蕖心里惦记着这个梦,直到去给邢皇后请安时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她存在感不高,没有人注意到她微微的异常。正回忆着梦中的情形,袁贵妃的话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唤回了庄蕖飘乎的神思:
“听说圣上昨晚又召了何才人伴驾?何妹妹可真有福气,入宫才一个月,就已承宠了四五回了罢?”
袁贵妃家族显赫,地位又高,按说没必要嫉妒何才人这种小新人,可这话音听上去,却总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燕昭媛等爱说笑的几个后妃听了袁贵妃的话,也纷纷跟着调笑起来,直把何才人说的脸上红红的。听着她们议论,庄蕖这才知道,昨晚永熙帝又一次地召幸了何才人。
前一天永熙帝还和自己愉快地相处了半日的时光,不过一天的功夫,后妃们八卦的对象就从她变成了何才人,哪怕大家都没往她这边看,庄蕖心里也已经尴尬起来了。
明明前天晚上,圣上还在那样温柔地和她说话,在昭仁殿东暖阁的一夜里,他二人是那样的亲昵……庄蕖回想着前日和永熙帝相处时的亲密情形,再看看眼前含羞带怯的何才人,仿佛有一盆冰水泼到她头上,将她心里刚萌发出的小火苗浇灭得彻底。
是啊,她既不是永熙帝唯一的女人,也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永熙帝对她可以那般亲密温柔,对他更喜爱的何才人自然更甚。将来还会有一茬接一茬的新人入宫,每个后妃能得到的永熙帝的关注只会越来越少。她一个小小的宝林,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哪里就能让永熙帝对她另眼相看呢?
庄蕖心里也知道,以她的条件,能入宫就已经很幸运了,她也没有奢望过自己能成为宠妃。只是经历了前日的事,她难免心思也活络了一下,生出些小期待来。不想这才一天时间,永熙帝便召幸了其她后妃,庄蕖冷静下来的同时,心底也无端泛起几分悲哀。
柴玉在庄宝林身后侍立,听着后妃们的议论调侃,心里很为自家宝林不平。她不是不知道永熙帝有这么多的后妃,肯定不会独宠于谁,可前一天他还和庄宝林卿卿我我,转天就和另一个后妃恩恩爱爱,柴玉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隔应,何况是当事人之一的庄宝林?
“何妹妹如今受宠,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圣上看重子嗣,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燕昭媛语气酸酸地道。她嫁给永熙帝六年从未有孕,表妹米美人又流产了,因此对怀孕的话题格外在意。
其他后妃也纷纷应和起来。宫里两年没有孩子出生,众人都想知道谁是下一个有孕的后妃。照目前何才人得宠的趋势,宫中上下都觉得她能马上有孕,然后顺理成章地晋位。
何瑟被众人打趣,脸上虽然害羞,心里却也有些雀跃。她一个偏远地方的乡绅之女,入宫一个月,便得到了一国之君的偏爱,连家世显赫的贵妃都对自己微微含酸,这样的际遇,怎能不令她得意?她承宠最多,怀孕的几率自是比旁人大得多。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