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硕忍耐地握紧双拳,刚要张嘴,就听到她继续咬牙切齿地嘲讽道:“大公子差事本就不少,这两日还要平复那帮穷酸文人接连不断的闹事。如今大帅又安排冲喜,这义军上上下下乱成一团,想来真是晦气。”
“你!”阿硕刚要上前推搡她,就听到身后有个懒洋洋的声音,“我竟不知,府内竟然有如此以下犯上,不分尊卑的贱婢?”陆南星从椅中缓缓抬眸,睥睨地看着她。
落月听着她说话声调虽不似以往那般呼来喝去,却更加令人胆寒。只与她对视一眼便好似无所遁形那般,不由自主地下跪支吾着解释:“表姑娘,奴婢只是……”
“我允你辩解了么?”
陆南星微微抬手,本想示意阿硕去拿戒尺,后来一想,这地界儿未必有这东西,便道:“义军有军法,大帅府内自然也有家规。如今你犯了错,我却不能替你说情,总要让你长记性,免得下次在外人面前丢你家主人的脸。”
“姑娘,奴婢去拿紫金鞭?”
陆南星道:“有现成的,何必劳累。”
阿硕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瓷,从未见她如此云淡风轻般惩治人,以往都是二话不说上来就用鞭子抽打。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如此这般动动嘴皮子更加令人解气。
她一把薅住落月的衣领,轻松将她提起,对准膝盖后的位置狠狠踢过去将其按在碎片上,伴随着落月的惨叫和哭喊说道:“姑娘想清净,要不奴去找只奇臭无比的裹脚布来塞她的嘴?”
陆南星只嘴角微牵,并未应允。
她本不想刚穿来就有所行动,总要观察下大帅府上下与原身记忆是否有误差,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方才听落月提到冲喜,且言语中处处彰显了阎少康并不将原身放在眼里。这到给她提了个醒,有些时候按照原身的处理方式,未尝不是一种自保。
说到冲喜,陆南星这才想起原身的父亲与义军元帅阎兴邦合兵,共同讨伐金贼,却在回乡招募兵勇时被杀,留下了万余兵马。
阎兴邦在义军所有将士面前痛哭流涕,收原身为义女,且当众宣布两家照旧履行婚约。
为此原身感动不已,一门心思想要嫁给阎少康,甚至为了阎少康喜红色而穿红,为了证明自己有驾驭众人的能力,主动找阎兴邦索要差事,揽活上身。
此举刚好正中阎兴邦下怀,对原身极尽纵容捧杀。
可她陆南星前世见惯了人心险恶,欲壑难填。自然知晓阎兴邦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担心陆家军一万将士哗变,对原身做出的安抚之计罢了。
于公,彰显了他阎家重情重义,令将士们认为追随了一个具有帝王胸襟之人。于私,不过就是儿子娶妇罢了,日后若不喜欢纳妾便是。甚至待大局稳定后,与世家女强强联手,休妻也使得。
届时,原身就是一名内宅妇人,且身后无娘家支撑的孤女,还不是他阎家想怎样便怎样处理……
“陆妹,你如何又发起了脾气?”一声低沉的诘问将陆南星拉回了现实。
她微微抬眸,余光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着松烟色杭绸直裰的男人,拧着两道过于粗重的浓眉,微厚的嘴唇向下捺着,满脸不耐烦地走进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