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
八月是沸腾的,大中国从南到北全面迈入酷暑,顾侒因公到北京两次都没碰到林烨,新的产品线,强劲的竞争对手,全新的客户群体,林烨疲于奔命。
两人再见已是九月,北京开始入秋,枫叶渐次染红,夜晚的风也透着点凉意,王姨病了,急性胰腺炎,被120送去了当地医院急诊。
顾侒和吴凌风是下午赶到的,林烨在机场和他们会合,直奔河北。
推开病房的门,冯静已经在了,她恰好在北京,收到吴凌风的电话便第一时间到了。
王姨的脸色暗沉,情绪倒是好的,拉着顾侒的手亲昵抱怨:
“没多大事儿,你回来干什么,工作本来就累,跑来跑去耗神。”
“这次你听我的,去北京认真检查一下,好吗?”顾侒始终对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放心。
“不去,也不是啥大病,在这里你吴叔过来方便,你和凌风都忙,你们过好自己就行,别管我。”
王姨贪念故土,是个倔强又不想给人添麻烦的老人。
……
吴叔出去抽烟,顾侒和吴凌风走到屋外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王姨拽着林烨的手斜靠在病床上,一副有话叮咛的表情,冯静很识趣地找借口迈出了病房。
“小林,顾侒说你现在在北京工作?”王姨枯如耙子一样的手指在林烨的手背轻抚。
“是的,王姨,开年后工作太忙了,不然应该经常来探您的。”林烨竖直背,规规矩矩坐病床前的木椅上。
她是真愧疚,王姨在顾侒心里犹如母亲的地位,她离得这么近,竟没有主动探望过一次。
……
王姨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别这么说,年轻人正好是干事业的时候,王姨知道你们不容意。”
林烨没像应付客户般和王姨客套,只是垂着眼帘幽幽叹口气。
半响,王姨也叹出口长气,缓缓道:
“顾侒从小就是个苦孩子,爹忙,妈也隔得远,孤孤零零一个人…
这十几年王姨看他一个人拖着娃,日子过得别说多冷清,你多陪陪他,别让他再吃苦头。”
林烨知道王姨意有所指,却说不出一句应付的话来搪塞她。
别说多陪,能不能找到时间陪都是未知数,就这一阵子,她开成震动的手机都像采蜜的工蜂一样,嗡嗡嗡震个不停。
……
吃过晚餐,王姨早早休息了,四人从医院出来往帝都觅食,挺沉闷的一顿饭,众人眉眼间都有隐忧。
晚饭后,顾侒和她踏着月色回家,迈进家门,他略显急迫地把林烨拥怀里,借着夜色的掩护,用唇舌无声地“诉”相思。
一个很热烈的吻,紧跟着是长长的一声叹息,他不提要求,不敢抱怨,只得憋出这一声长叹。
两人身边的人和事儿都没法连结成网,各自疲惫而孤独地应付着“沸腾”的生活。
……
入夜了,两人相拥而眠,纯白的纱帘被夜风吹得轻荡,接近中旬,月趋近于圆满,被薄云缭绕着,倒不妨碍这一刻的皎洁。
“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顾侒轻抚林烨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
他难免不这样想,两次过来他都提前告知,却见不到人,日常的短信回复也次次延迟。
林烨环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不甚正经地答:“被你发现啦?”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过得有点恍惚,累是一方面,睡眠还极差,很久不“骚扰”自己的母亲连续几晚入梦,依然是悲悲切切的样子,台词总也是那一句: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灾难就是爱情,谁也别爱,爱你自己就好。
这句话几乎陪伴她成长,母亲一喝醉便拽着她反复唠叨。
从偏执叛逆的问题学生捱到现在一个思维缜密的成年人,林烨自不会把母亲的经历和对感情的态度照搬到自己身上,但“不对任何人抱期待,不受任何人影响,把人生握在自己手里”是根深蒂固扎在她心里的。
这一阵儿,除了工作,她所剩的时间只够喘气儿,今年年底将有更大一摊子事儿候着她。
余总的任期四年,从明年开始计,她回不去了,也抽不出时间来维系自己的感情。
她还能给顾侒什么?牵挂?无穷无尽地等待?终究,她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
听她这样答复,顾侒抬起她的下颌,借着微昏的夜灯,细细查看她的脸,最终绷着脸说道:“你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认识两年,交往马上就一年了,顾侒对她的正经和不正经了如指掌。
“如果我真的变心了或者不爱你了,你会好好的吗?”林烨瞳孔微缩,望着顾侒。
“我会痛苦、失望、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害怕这样的感觉再来一次,可能会一直孤独…
但我不会酗酒、抱怨、也不会恨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