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顾侒

二零一三年一月，一整年“打打杀杀”的工作进入到收尾阶段，收款和铺垫变成了林烨的日常。

通迪的货已交付两月，离合同付款还有点日子，但离她回总部汇报工作已经很近很近，她琢磨着把货款提前收了，看老板能不能多打赏她几个银子。

提前付款这事儿要放别的客户纯属做梦，临近春节长假，各个公司要不在忙着盘点和封账，要不东挪西腾准备给员工发奖金，不拖延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但据线报，今年通迪业绩强增长，老板心情非常好，最关键是账上躺着一大把现金，林烨觉得大可放手一试。

没弯子可绕，她径直拨给吴凌风，在电话这头陪着笑说：

“吴总好！能求您提前几天帮我把上次的合同款付了吗？辛苦一年了，不收完款拿不到奖金，求吴总开恩。”

“并不是不行…”吴凌风的声音慵懒，前所未有的好说话。

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让林烨一瞬狂喜，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大张旗鼓的道个谢，“但是”就来了：

“最近几天我都不在江中，没法在你的付款申请上签字。”

林烨天真地给他支招：“那您能给财务打个电话授权付款吗？”

“财务付款可是需要严谨的程序的，几百号人的公司，管理上如果张口就来，你觉得合适吗？”

林烨心里跑过一万匹…，嘴上却是流畅自如地央求着：“看在这张单不挣钱的份上，求吴总帮我想想办法…”

吴凌风轻哼一声，轻描淡写地敲打她：

“挣不挣钱都是你一面之词，再说了，单子不挣钱是我的错吗？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话说，我不努力跑客户，你明年的全省推广，靠谁呢？”

“吴总…”林烨把就快脱口而出的“您耍我呢”生卡在了喉咙里。

话说到这个程度，她已经感觉这哥们儿的心情和提前付款这事儿没啥正向联系了。

不想，他却是顿了几秒，扔给了她一个曲线救国的方案：

“我们顾董下午在，或许，你可以陪他吃个晚餐，求他给你签个字…”

……

下午四点五十，通迪一楼会议室，林烨坐等她的付款申请。

故地重游，没了八百万障目，林烨惊喜地发现落地窗外竟是草木扶疏丛花遍地。

纵是天生缺了雅骨的俗人一枚，她也忍不住对这三面合围之地啧啧称叹。

百无聊赖，她贴在窗上细数花的种类。

数完花便轮到树，没等把树数清楚，笃笃两声，有人推门进来了，不是帮她办手续的彭宁，却是顾侒。

他个高、身架适宜，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加灰色休闲裤，就着一双浅色板鞋，竟是说不出的清爽干净。

林烨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夸张地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顾董，亲自给我送下来。”

他淡淡然回她：“你是该谢谢我，一会儿，我还要亲自陪你吃饭！”

林烨：“……”

她接不上话干瞪着眼的表情或许取悦了他，顾侒舒眉展眼对她勾唇一笑。

他的眼睛长，鼻梁挺，瞳孔是温柔的深褐色，这一笑，眼角微弯，一张冷漠脸瞬间就柔和起来。

是个极英俊的男人，没错了。

顾侒扬了扬手里的付款申请，示意林烨跟他走。

林烨乖巧地跟在身后，准确的说，是跟在她的付款申请单身后。

进了餐厅，还是那间房。

林烨对顾侒是有些畏惧的，阴晴不定也就算了，还不按牌理出牌，伺候起来心累得很。

依然四菜一汤，和上次一样的清蒸鲈鱼、上汤菜苗、却多了两道红灿灿、热辣辣的湘菜。

林烨有点惊喜，眼睛瞪得鋥亮：“顾董湖南人？”

攀亲带故是难了，认个老乡总可以吧，万一祖上离得近呢。

“不是，三代都在北方。”顾侒提起印花的茶壶给她斟上一杯茶。

“谢谢顾董”，林烨抱着茶杯暖手，没话找话说：“想不到您能吃辣呢？”

顾侒扇扇眼皮，很认真地问：“那你想到过什么？”

林烨讪然笑笑，遍巡脑海，挤出一句应对：“成功人士不都少盐食素嘛！”

顾侒笑笑，没再为难她。

……

和上次一样，顾侒吃饭细嚼慢咽不发一声。

林烨不敢擅自呱噪更不敢停筷，不知不觉吃完一整盘东安鸡，又不知不觉解决完半盘血鸭，怪不矜持的。

天色渐沉，不敢看时间的林烨靠观天象判断，现在应该得有近八点了。

终于等到了顾侒放下筷子，林烨赶紧落筷坐定，她希望顾侒大手一挥，让她即刻滚蛋。

不想，他起身推门让服务员收拾了餐台，又沏上两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