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隔世(一)
“你怎么在这里?”冷急的声音。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嘴角勾起,眼角微挑。
“你知道,我、我夫人在这里?”警告的眼神。
我当然知道,她不在我还不来呢。
“哎,一点都不好玩,被个裸露狂抢了风头。”粉里绿衬白裳的少年翻下倚着的栏杆,落在蓝衣男人面前,勾住他脖子,白色的毛领衬得他粉面红唇,红唇贴近耳朵;“你说,不穿衣服时,我更好看,还是你的……”
“住嘴!”蓝衣男人闭眼,一掌把少年打飞出去。少年如一朵绚丽的云被狂风吹落,侧头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血,嘴角勾起。
“一段时间不见,温润良善的青丘公子怎么变得这般暴躁?一出手就这么重?”笑声似乎把桃叶摇落几片。
“涟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獙君人未见声先闻,“师傅!”少年转身乖巧地抱拳等候,像风吹云改变了形状,那么自然。
獙君从石阶走上来,碧眼里闪着喜悦。他后面两步是冥和黑衣橙发少女。后面跟着几个婢女手里捧着玉山灵药。一只白色琅鸟飞上栏杆旁的枝头。被叫做涟儿的少年向琅鸟作揖,喊一声“师伯”。琅鸟粗哑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大荒排前三的狐狸凑一起,也算天下奇观了。一个温润公子,一身的富贵之气,兼神族之尊,却清如佛堂前的莲。
一个成长于玉山的妖,声音最能迷惑人,歌声世间没几人能听,却一句谎言说不得,有着能颠倒众生的眉眼,却气质如兰,似有扶邪匡正之用。
第三个,则是完全的妖孽。
老王母说他妖性难驯。灵,俐,猾,媚,黠,刁,险。
小时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大了,雌雄难辨,既亭亭玉立,又柔若无骨,如果他是女人,天下美人在他面前都会减掉几分颜色,说他是男人,却引天下男女都想堕落。
琅鸟看一眼冥,如果说黄发白袍的他像神一样光明得让人向往,涟则是妖气弥漫,迷雾里陷阱丛生。
琅鸟嘎一声气自己,这些想法哪里来的,太阳之力让他长点个子不好吗?
也不知底下几人说了什么,看到涂山璟抱拳要告退的样子,又嘎一声,说:“小夭在桃崖那边。”璟揖身作谢,转身离去。獙君瞪烈阳,烈阳假装看不到,翅膀一扇,也飞走了。
小夭站在黑衣人一丈开外的地方。
黑衣人不出声,小夭也不出声,装着一边喝酒一边看晚霞,其实壶里的酒只剩下一两口。
小夭笃定,黄发白袍的是冥,可能是冥说的血脉盟印,虽然第一次看冥人身,她知道就是他。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分明是跟她打了招呼的。
而那头流霞一样的橙发,不是白羽又是谁?就算没有他们俩,黑衣人从脖子延到下巴的伤痕也让她确定他就是相柳,她对相柳身上每道伤痕的深浅,走向,都清楚。
她想问;“我配的祛疤霜你怎么不用,坚持每天用的话,这些疤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小夭想起他作了防风邶来跟她喝酒,言语大胆浪荡。说着“你要是敢信,我就不敢说了”的话。
她也想起玟小六和相柳共用一个酒壶喝酒,一起月下谈心和平共处的日子。
小夭坐了下来,在老桃树突出地面的根上。黑衣人还是不出声,面具下的表情不知如何,但小夭知道应该就是相柳没有表情的样子。不过相柳没有表情的脸也分好几种。他好像在专心看着天边慢慢褪色的云霞。
晚霞的色彩渐渐褪去,只剩下两条长长的灰,灰云与灰云之间变幻着彩光。最后,彩光也消失,只剩了黑灰的云。
小夭原来有好多的话要说,好多的话要问,却突然觉得两人就这样看着天边的云霞,什么也不用说,和天地奇丽融成一个整体,也挺好的,好像回到了清水镇的相柳和玟小六。
对天地间,对彼此,他们都无所求。
突然刮起风来,黑衣人咳了两声。小夭看相柳还只是穿着秋衣。心里怨冥自己披一块布就算了,也不给相柳多穿一点。已近隆冬,玉山本来就比山下冷,早晚更冷,虽然相柳以前在极北之地冷惯了,但现在身体这样,灵力也还没恢复,这样穿实在太少了。
小夭正踌躇怎样开口把酒给相柳喝让他暖一下身子,突然见相柳身体抽动了几下,开始小夭以为是风吹衣服,但相柳的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手背青筋暴起。虽然他本身没有发出声音,但椅子由于他极力控制自身而吱吱作响。
小夭再也忍不住,冲到他面前,俯身握住相柳的手臂,“你怎么了?很痛吗?”
黑衣人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夭赶紧把毛皮领子解下,围住相柳前胸脖颈,再揽住他后脖打了个结。由于着急,站立不稳,半摔在相柳身上。
小夭怔住,慢慢地感受这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她好想就这样紧紧地抱住他,不放手。
相柳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