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
她像什么呢?
这是阿琨模模糊糊思考的问题。
听雀的身影不近不远的漂浮着。
是小哑巴无法用言语涵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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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门前的水渠里荡着一只卡纸折的小船。
最开始是阿琨蹲在门前无聊折的,阿树正抱着一只灰扑扑的泰迪进门,看到了,就说小船就该放在水里啊,于是水渠里就多了一只小白船。
阿琨蹲在门口,看着那只船一圈一圈的荡着,晃晃悠悠,脆弱连一个梦都盛不住。
遗憾的是它只坚持了一天半就不幸的湿透沉到了渠底。
于是小哑巴又折了一只红色的。
然后是黄色的,蓝色的,绿色的……
酒吧门前的水渠里晃晃悠悠的飘着彩色的小船,盛不住阿琨始终凝视的目光,却盛得住着慢悠悠晃荡的日子。
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只是门前的绿枝扑簌簌的生长着,又哗啦一声落在地上。门里的客人带着厚厚的毛领,又穿起了短短的外衣。
听雀似乎变得忙了起来,忙且焦虑。
阿琨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只是有一天,阿树熄灭了酒吧的灯火,锁上了大门,她忽然出现在后门,手里捏着一串钥匙。
“都忘了问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她神秘兮兮的眨眨眼:“都快一年过去了,我总该给你过个生日啊~”
小哑巴眨眨眼,摸出写字板。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大半年来自付然的指点过去,现在已经能熟练的写字了。
【……就是,遇到姐姐的那一天。】
小哑巴没有生日,也没有特殊的日子。
也不算说谎,这不是小哑巴的生日,这是“阿琨”的生日。
“哦~”听雀就眯了眯眼,在脑海里飞速搜索着那个时间节点:“那不行,我给你补一个好了。”
蛋糕,蜡烛,一团缓缓跳动的火苗。
阿树气喘吁吁的坐在桌前,说好累啊,你们还真是想一出干一出,这个点只有最北边的蛋糕店还开着门呢!
听雀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大手一挥说阿琨,给姐姐拿两瓶酒来。
小哑巴有些稀奇的看着面前不大不小,抹着蓝色奶油的蛋糕,轻轻吹上面摇摇晃晃的蜡烛。
你想要什么礼物?
———……旋转木马。
哈?我现在去游乐场搬一个还来得及吗……
是那个玻璃里面的。
阿琨轻轻吹灭蜡烛上蹿动的火苗。
旋转木马叮叮当当的转着,欢快清脆的唱着生日快乐歌。
“砰。”
听雀把空了的酒瓶不轻不重的搁在桌上,酒瓶里剩余的液体轻轻碰撞。
阿树已经喝蒙了,摸索着楼梯边摔边爬上楼去了。
听雀就盯着阿琨看了许久,然后把怀里的钥匙甩进少年的怀里,颇为豪迈的说道:“送你了!”
小哑巴茫然的接住,崭新的钥匙划过金属的光泽,漂亮而沉寂:“……什么?”
“一个秘密基地,”听雀惊艳的面容因为酒染上了红色,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着:“你帮我保管。”
阿琨就默默说好。
石城有一个传说,说远在这片土地的另一端,有一座海城。
它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而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城。鲸鱼围绕着它起舞,海鸥降落在尖尖的白色房顶,地上铺满了闪烁的贝壳和海螺。
那是一座生长在海上的城市。
它居无定所,随海浪漂浮,时而靠近海岸,化为一座陆城,又在某天悄无声息的顺着海风飘走。
这个童话般的传说,随着鲸童的出现愈发半真半假。
有人说,海城就是鲸童的归宿,人们误以为溺亡的鲸童,其实都随着大海回到了海城。
阿琨对这个传闻很好奇,甚至询问过山栝的想法。
女孩神秘兮兮的眨眨眼,说:“反正我很快就要死啦,我们不然留个暗号吧?比如说——六月飞雪什么的,就是我在告诉你,我找到海城啦?”
小哑巴有个没有和别人分享过的秘密。
他向往着大海。
就像海鸥渴望沙滩,鲸鱼沉迷于海洋,他着迷于话本上,光屏里,那些夹杂着雪花般海浪的大海。
阿琨总是觉得自己能在这片土地上,闻到属于海浪的咸味,听到海浪的清鸣。
没有人告诉过他,石城坐落在内陆,只有长路尽头的那辆火车,能带他前往大海。
“你想看海吗?”
他的思维忽然被听雀笑眯眯的语调唤回。
阿琨愣了愣。
听雀是一个很神秘,又很特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