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同人】魂梦为引 山海可平 5
自承平九年春那一番变故后,时宜遵母命再没踏进过漼氏书院,也再没读过一卷典籍。连每半月来问诊的齐老先生都仿佛得了叮嘱,不再与时宜闲聊医术,只偶尔在行针的间隙望着小姑娘默默叹气。
每当此时时宜总是垂着眼,不问,不哭,不闹。仿佛真的成了哑女。
正如三娘子吩咐,每日清晨都有女先生来内院教导时宜音律和女红。午膳之后时宜会小睡一会儿,之后净手焚香,铺开一方素色的宣纸作画。只不过画来画去左不过四时荷花,从来不画别的。
三娘子倒是每天都会来时宜的院里坐坐。有时是晨间来,问问女先生时宜的功课;有时是午后,时宜垂首作画,三娘子就在一旁坐着静静地看着女儿,仿佛透过女儿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母女俩鲜少交流,三娘子也再没有在时宜面前提过任何有关朝政的话题。
承平十年仲秋,漼公请辞太傅一职,上不允,嘱太傅不必每日上朝,可暂返清河休沐。
漼公自回了清河,便召集门生开始编纂北陈史。闲时会传时宜陪他下棋。甥舅二人像是有某种默契,不提前尘,不论将来。只是对弈。
三娘子私下里问过兄长对时宜那纸婚约的打算。漼公不语,半晌蹙眉敲了敲案边的棋盘:“无论输赢,皆为半子。”
半子,是贵女谦默恭顺外表下无声的抗议。
这不是一个能侍奉君王的性子。
承平十年年末,太傅上书陈情漼氏女宿疾,祈请上恩解除与太子婚约。上允。
同月,上召太傅长子漼岚入京,封太子太傅,伴驾东宫。
漼氏一门两太傅,一时间在民间传为美谈。
承平十一年上元刚过,各家各户年节的装饰还未撤下,突然一辆宫里来的马车停在了漼府门口。仅仅一盏茶功夫漼太傅就随马车回了中州。三娘子四娘子站在漼府门口目送马车匆匆离去,都是面有忧色。
半月之后清河街头巷尾纷传,中州陛下猝然大行,传位于年幼太子。太子生母戚氏监国。皇后高氏一族谋反,被诛灭九族。陛下胞弟,那位弃皇姓改承西州周生的小南辰王,背弃了一生不入中州的誓言,正快马赶往皇城。
一时间北陈境内人心惶惶,都道如今这太平日子恐怕所剩无几。
当然,这一切纷扰都无法传入漼氏贵女的深闺。她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作为一枚棋子,在此权力交接之际被远在中州庙堂之上的掌权者作为博弈筹码随意翻弄,命运已在一息之间变幻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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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周生辰,叩见陛下。”一身重孝的青年垂目敛容,向幼帝行了一个大礼。借着青年藩王起身之机,御座一边的戚氏毫不掩饰地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昂藏七尺,长身玉立。神清骨秀,气宇轩昂。有先帝的雍容贵气,但比起先帝年轻的时候,面容似乎更为俊美。
原来这就是先帝最宠爱的幼弟。那个统领七十万大军,家臣上千的小南辰王。
唇角兴味的笑意一闪而过。戚氏颔首,从御座上款款走下来。再举目,已换上了一副柔弱哀戚的神色。
“谢南辰王能顾全大局,请受孤一拜。”说完便盈盈俯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虚扶:“太妃不必如此。你是君,我是臣,怎么能拜呢。”
戚氏泫然欲泣道:“为了天下,跪又能如何。”身子却随势缓缓立起。
“南辰王可愿留在中州,辅佐君上。”风韵依旧的太妃声音软软的。
“不愿。”回答的很干脆,朝堂上瞬间响起众朝臣交头接耳的声音。
“离开中州久了,就不愿回来了。还是西州适合我。”年轻的藩王温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御座上的孩童。那是新帝,也是他最敬爱的兄长的孩子,他的亲侄儿。他自是把这份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但他也知道,这个大殿上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跟着“坊间传言”在揣测,在观望。
“本王受流言困扰多年,今日也想做个了结。就当做送给陛下一份登基贺礼。”
“本王在此立誓,一生驻守边关。不娶妻妾,不留子嗣。”
如此重誓,年轻藩王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温和的笑意。“既无子嗣,就没有了篡权谋逆的理由。这样一来,陛下也可以心安,众臣也可以心安,本王也不用被流言困扰了。”
大殿里再次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戚氏对上俊美青年坦然诚挚的双眼,脸上似有三分愧色,三分歉意,三分不忍,和一分掩饰不住的狂喜:“殿下此话当真?”
“当真。”
“且慢!”是漼太傅清冷的声音。“殿下深明大义。但陛下,太妃容禀。如若小南辰王将来能将妻妾子嗣留于京中常伴圣驾,岂不是更好。既能全皇室宗族亲眷之情,也能保殿下忠贞不二之义。”
前代南辰王就是这般清贞自守无欲无求,漼太傅不会忘记想要降